他当然可以找康王,可此刻的康王已经不是当初的六皇子,尽管他有这个能力,他也不会亲自动手。
周勇深知这一点,也不想为难他。
“我知道,霍将军会质疑我的诚意,我说过带了一份厚礼。”
说完,他从地上拿起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掀开上面的罩布一看,里面竟是一只鹦鹉。
“这是何意?”
周勇转过身,重新坐下,烛火开始在他脸上跳跃。
“你一直都想知道康王调查官盐被窃一案,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我可以告诉你,并且我有你一直想要销毁唯一的证物。”
“你说这个?”
“自然。就是不知道将军是否愿意了。”
“乔将军已经年迈,你又何苦······罢了,安阳王的死,的确不应该,我倒是可以劝皇上为其平反冤屈,给他正名,至于乔将军,我叫人送到你面前,他是死是活,全由你说了算。”
“还有那些同他一起诓骗我义父的几个,我都要。”
“可以。”
“还有他唯一一个女儿。”
霍重山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该你说了吧。”
只见周勇淡淡说道:“康王早就查到,官盐流出去,是有人借你霍将军的名义,与江二爷的人勾结。
有人送出去,就得有人接应,你们私底下商量好价格,贱价卖出,又伙同押运官船的人,分批次运往外地。
更有甚者,一整船的官粮不翼而飞,你们说是船体老旧才发生意外。可康王早就查到,当日船上根本没有粮食,早在未抵达渡口之前,你们的人早就动了手脚。
而且这件事真正主事的人,是你和宫里的妙灵妃子。
如今妙灵妃子莫名其妙就死了,最可靠的说法,就是你杀人灭口。”
霍重山越听越玄,他堂堂一个将军,被沈靖轩那个窝囊废害人这样,真是让人气得牙痒。
“你们如何能证明这些都是我指使的呢?”
“喏,这就是了。”
“一只鸟而已。”
“可它就是你要找的证物。”
自从沈靖轩坦白,说自己在外面的确惹了祸事,霍重山不停地擦屁股,结果还是迟了一步,让其中一个线人落入了康王的手里。
尽管他已经派人将其暗中杀害,可康王却说还有证据。
只见周勇微微躬下身,对这鸟问道:“霍重山完了。”
霍重山当即黑脸。
“别误会,据说你的人当日找到那线人,结果两人发生了争吵。”
“继续就是。”
“霍重山完了····”
鹦鹉开始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接着又说道:“霍重山完了,沈家也完了,什么宫里的外面的,都是要死的。”
“霍将军的命令,卖了盐,将军有了钱,少不了你的。”
“说出去就死,将军和嫔妃,将军和嫔妃······”
······
鹦鹉开始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周勇觉得吵,轻轻点了一下它的肩膀,它才安分了些。
“你们用这种东西,就想把我拉下水?你们把陛下当什么了?”
周勇却胸有成竹。
“你们虽杀了那证人,但你不知道他已经留下了口供,他是掌管库门之人,虽未登记造册,可认得那个来碰面的人。你觉得,皇帝会不信?
你霍将军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三军将士们都敬仰你,可你也该明白,三人成虎,登高必跌重,稍有不慎,你所谓的往日情谊,就会被成者王侯败者寇所代替。
怎么样,这算是厚礼了吧?”
霍重山算是默认了,将鹦鹉拿到自己面前放着。
“不过,我还有一问。”
“你说。”
“妙灵妃子也是你们动手杀的?”
如果康王的手能伸得这么长,那这皇宫里的情况,可能比看起来的还要糟糕。
“不,是祁唯安。”
“祁唯安?”
霍重山大感意外,同样惊诧未定的,是门后的沐莹雪。
“怎会是他?”
“这我就不知了,不过,应该跟他那死去的母亲脱不了干系。”
沐莹雪感觉自己的半截身子都麻了,但她还是不敢动,静静看着两个人相继离开。
终于,她轻轻喘口气,将身子正过来,谁知有个人正死死盯着自己。
“啊~”
那双大眼睛恐怖的吓人,沐莹雪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是我。”
祁唯安冷峻的脸,在月光下更显棱角,竟有些不真实。
“你怎会在此?”
“我叫雨雁盯着你,是为了让她保护你,你竟毒倒她自己跑了,胆子是越发大了,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只要稍稍使点手腕,你就没命了。”
“我就是一时兴起,不小心在路上撞见的。我这就跟你回去。”
她刚要起身,被祁唯安一把拉回来。
本来身子就麻,一条腿根本直不起来,她感觉自己要倒,伸手去抓他,谁知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幸而是在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了,是玉虫?”
“没事,腿麻了。”
“等会儿再走,他们还没走远呢。”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柔很不愿意放开,不过沐莹雪意识到后,很快就抽回去了。
“他们刚刚说,是你进宫杀了妙灵妃子?是她害死了你娘吗?”
尽管这样的问题很容易触及过往的伤痛,但在这样安静的角落里,就算不看着彼此,两颗心也觉得无比近。
“嗯,是我。”
“你娘是怎么故去的?你很难放下吗?”
她看着他并不明了的脸。
“我爹娘和哥哥都死了,刚开始我也放不下,但自从你说我这病是他亲手种下的,我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因为我一直觉的,是我不小心信错了人,才会给家里带来厄运,但现在想想,或许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造的。
无论我是不是相信了别人,他们可能都难逃一死。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因果,再亲近的人,可能都无法替他承担。”
“那你原谅霍重山了吗?”
她感觉心里猛然一怔,旧时的伤口被扯的生疼,但她苦笑一声,在暗中摇头。
“原不原谅已经不重要了,他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留恋吗?”
“不留恋。”
“真的?”
“真的。”
缓了一会儿,沐莹雪发觉不对。
“不是说你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