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和陆星迟久未见面,如今就好比干柴烈火,如胶似漆,还打量府里的人都眼盲耳聋呢。
眼看着两人慢慢走进了自己织就的陷阱,桑榆心情愉悦的很,特命人搬来了投壶的用具,在院子里投壶玩儿。
这种游戏如今并不大盛行,只是桑榆无意听珠画说起府里有相关的器具,又看腻了话本,一时兴起便命人布置好了在院子里玩儿。
初时,一支也投不中,慢慢的,一支里面能投中两三支了。桑榆有了底气,便叫珠画也来玩,不曾想珠画竟是个有天分的,几乎是百发百中。
桑榆同珠画正玩的开心,云乔从门外进来,笑眯眯的说:“娘娘,珠画姐姐,好兴致。”
这些日子桑榆的一些动作慢慢的对珠画放开了,珠画初时还劝过桑榆叫她不要多想,后来见桑榆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多过问了。
毕竟是原世界中为了雁秋去行刺陆星迟的人,珠画一切都是以雁秋为天。只是行刺这行为太不可取,桑榆准备早点把这祸患掐灭在萌芽之际。
“云桥,你回来了。”珠画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她知道云乔是去和府里新来的那个丫环玩的。
那丫环叫梦柳,生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和陆星迟气质是一挂的,桑榆买她的时候就料定陆星迟大概率会把她留下,因而早叫云乔和她打好了关系。
果不其然,陆星迟那天一眼就看中了梦柳。
桑榆看了珠画一眼,取出绢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笑道:“我们往屋里说话去。”
主仆三人回到屋子里,云乔的脸色凝重下来:“启禀王妃,饭后在后殿,王爷和陆小姐坐在一处,王爷还摸了陆小姐的下巴,两人眼中深情厚谊不似作假。”
小铃铛在桑榆脑海中啧啧有声:“桑桑,这幕原世界里有的,不过是发生在修远救陆星迟伤了腿那晚,没想到被你一搅合,应在这里了。”
“我就说十多天不见,他们必定按捺不住。”桑榆得意道。
桑榆在意识里和小铃铛说话。云乔、珠画只以为她是又气又伤心,才半晌不说话,忙开口劝道:“王爷实在是胡来,娘娘你仔细气坏了身子。”
珠画心疼主子,跪下去,伏在桑榆膝边伤心的说道:“竟让王妃料中了,奴婢真是该死,前儿个居然还劝娘娘不要多心。”
说着,珠画就落下泪了。桑榆知道珠画是忠心为主,才会对雁秋的伤痛感同身受。
“傻丫头,别哭,我知道你是好意。”桑榆拍了拍珠画的手以示安慰。
云乔观桑榆神色并不很是伤心,才大着胆子继续:“还有一事,奴婢不敢欺瞒王妃。”
桑榆一边扶珠画坐下,一面沉着脸道:“讲。”
“娘娘……”云乔咬咬牙,似乎颇有些难以启齿,“小姐她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的到后院吹风醒酒,王爷和陆小姐的光景,想是给她看去了。”
桑榆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没被那两人发现?”
云乔对桑榆也是忠心耿耿,当即有些不齿道:“他们忙着深情对视呢,哪会发现小姐。”
“早点知道也好,以免日后做决断的时候牵肠挂肚的。”桑榆嗤笑一声,“罢了,今儿原是个好日子来的,不必为这事烦心,珠画云乔你们日后要万分小心,不可露了形迹,万事一定先知会我一声再说。修远想的开,琳琅那边我自会好生劝导她,这王府,想必我们是待不久了。”
云乔这些日子帮着桑榆办事,对这样的结果早就猜到了几分,倒没有太意外。珠画却满脸震惊,只是因着前面的苦劝之错,不敢再轻易言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桑榆知道珠画在想什么,她也珍视珠画对雁秋的这份情谊,因而她拉起珠画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珠画,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顾虑。只是珠画你想,道理虽然在我们这边,但王爷的心,最终不都还是要偏到陆小姐那边。再则,我娘家势弱,王爷想纳侧妃,甚至就算王爷宠她,一时兴起要休了我这个正妃,我也只能默默接受。如此,那不如早做决断,尚且有路可退。珠画,你是我的陪嫁丫头,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离了王府,我反而能活的更自在,也能更好的侍奉父母晚年。”
提到从前的日子,珠画再也忍不住,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如决堤般落了下来:“娘娘,娘娘啊,老爷和夫人只得了你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大,他们只盼着你能过好日子,王爷,王爷他怎么能这样对你。陆小姐……陆小姐她……比小姐还要小两个月。”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桑榆爱怜的拭去珠画脸庞上的泪水,安慰道,“怎么我还没哭,你倒先哭上了?。”
“小姐……”珠画却仍止不住眼泪,惹的一旁的云乔也湿了眼眶,王妃这样好的人,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伤心事。
“当初……当初娘娘也不是自愿嫁入王府的。”珠画一气,口不择言起来,“王爷……”
“珠画。”桑榆打断道,对着珠画摇了摇头。
“娘娘,我……”珠画自知失言,歉意的看了桑榆一眼,就要往地上跪。
桑榆忙拦住她,“珠画,我知道你素来是直来直去的脾性,只是这话,以后在王府休要再提,免得惹来祸事。至于我刚刚说的事情,你和云乔也都当做不知道。相信你家娘娘,等有一日我们真的离了王府,日子也不会难过的。”
“是,奴婢相信娘娘。”珠画这下是真的不敢多言了。
多说人设崩的太厉害,桑榆让云乔带着珠画下去了,自己则早早上床抱着小铃铛闲聊,“小铃铛,这么多的铺垫总算没白做,我们很快就能结束任务了吧。”
小铃铛的声音中也多了丝笑影儿:“若是那许翰林不捣乱,咱们确实很快就能完成任务,桑桑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好端端的,提那扫兴的人作甚?不如给我唱催眠曲。”桑榆打了个哈欠,翻身睡去了,小铃铛哭笑不得的寻了一首好评如潮的催眠曲播放了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桑榆就睡去了,小铃铛也在桑榆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管事们回话的时候,琳琅迟迟未到。桑榆生怕这孩子当真想不开,正想遣人去问的时候,红肿着眼睛的琳琅姗姗来迟。
这傻姑娘,一个人承受着,准是吓坏了。桑榆不好明说,只能拉着她的手明知故问:“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哭什么?”
琳琅心中苦楚,但对于要不要告诉母亲,她思考了一夜,却始终没个主意。此刻也只强笑道:“没什么,就是昨晚做了噩梦,吓着了。”
“你这孩子,什么样的噩梦,怎么吓成这样?”桑榆取出手帕擦了擦琳琅额上的汗,“今日你别忙着家事了,娘来处理就行。”
“母亲,我没事。”琳琅还试图强撑。
“去歇着吧,娘等下来看你。”说着,桑榆便吩咐云乔和琳琅身边的人把她扶了下去。
等管事们回完了话,桑榆便急切的回到了主院。
“娘娘莫急,小姐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云乔忙迎上来报平安。
桑榆微微放了心,进里屋见琳琅果然在塌上安睡。她替琳琅理了理脸上的乱发,才压低声音问道:“昨儿个是谁跟着小姐。”
一个梳双髻的青衣丫头忙上前道:“回娘娘的话,是奴婢。”
“你跟着我来。”桑榆起身,吩咐道:“芙蕖,云乔,你们好生照顾小姐,有事即刻前来禀报。”
芙蕖并云乔低声应了,桑榆才带着那青衣丫头往外去问话,这个丫头也是琳琅面前得脸的丫头,桑榆认识她,是叫锦葵的。
桑榆坐到主位上,她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此刻一冷下脸,加上雁秋多年养尊处优下来的贵气,自然有几分威严在,那锦葵忙跪到了桑榆身前。她倒还算镇定,并没有着急着辩解,桑榆瞧在眼里,心中则多了几分赞许。
“说罢,昨儿个午间小姐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成了这样了。”桑榆问道。
锦葵磕了个头,抬眸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些不确定。
“说罢,你差事当的得当,我自然不会问罪于你。”桑榆淡淡的说道。
锦葵心一横,又磕了个头,才说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昨日小姐在揽星阁同将军还有陆小姐用膳,喝醉了酒,奴婢去厨房取醒酒汤。等奴婢回来的时候,见小姐不见了,就问陆小姐的侍女冬宜。冬宜说小姐醉了,说是去后院吹风,没叫人跟着。奴婢忙去后院找,半路就遇上了失魂落魄的小姐,只是奴婢怎么问,小姐也不说,也不许奴婢张扬。于是我们就从揽星阁的角门离开了。回去后奴婢觉得事情不对,就主动替了芙蕖守夜,一夜只听小姐翻来覆去,叹息不断,不曾睡个囫囵觉。”
说完,锦葵又连连磕头道:“奴婢不该擅离职守,望娘娘责罚。”
还算是个机敏的丫头,桑榆只象征性的罚了她一个月的月俸,并嘱咐她若是小姐身边没别的人跟着,不许再擅自离开。
等琳琅悠悠转醒,已是午后了。她一睁眼,便瞧见母亲正满脸忧愁的守在她榻旁,不由心中一酸,“母亲。”
“好孩子,莫哭,母亲在呢。”桑榆半是忧愁半是喜悦的搂着琳琅道,“沈太医的方子很好,你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
琳琅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哇哇大哭道:“母亲,母亲,女儿错了,女儿不该瞒你。”
桑榆挥退屋里的丫头们,才温声安慰道:“说罢,在揽星阁的后院瞧见什么了?”
琳琅支起身子看向桑榆:“娘,你都知道了?”
桑榆坦诚道:“是的,娘忧心你,特地把锦葵叫去问了你的行程,一猜便知。”
琳琅叹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须臾,紧紧握住桑榆的手道:“女儿,女儿实在是不该欺瞒母亲,只是女儿惶恐,惶恐爹他就要犯下大事了。”
桑榆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什么大事,你且说,别怕,有娘和哥哥在,谁也不能害你分毫。”
琳琅又是叹气:“不是害我分毫,是爹糊涂啊,皇上和太后托孤给我们家,她又是能做爹女儿的年纪,爹怎么能……怎么能……唉……”
琳琅一个未出嫁的少女,再多的实在是说不出口,桑榆心中早有成算,她拍了拍琳琅的手,安慰道:“别怕,你昨日可瞧见他们真做了什么没?”
“这倒是没有。”琳琅答道。
桑榆作出微微放心的样子,“那就好,想是两人酒喝多了,糊涂了,这事你不用管了,免得伤了父女情分又坏了王府的名声,晚些时候我去找你爹,劝劝他。”
遇到这样的事,琳琅现下六神无主,桑榆又劝了良久,才把她劝住了,只是她一时也再难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