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张海潮那件陪伴他多年、早已洗得泛白的短袖衫,竟被硬生生扯成两片,随风飘远。
“哎呀……”
陈雨婷面露尴尬,脸红脖子粗地解释:“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海潮嘴角微微抽搐,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等到了镇上再买一件吧,不过我身上没带钱,你得赔偿我一件。”
陈雨婷如释重负,连连点头答应。
她听说过,精神状况有问题的傻子往往情绪反复无常。刚才那一瞬,她还真担心对方会突然发怒,对自己动粗。
不过看眼前的情况,他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难道是村民们以讹传讹?
很快,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张海潮心中有事,急于赶往镇上,便一门心思猛蹬自行车。
陈雨婷对这种沉闷气氛颇感不适,见他不言语,便主动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陈雨婷,广省师大毕业,现任玉龙小学的新任主任。”
玉龙小学,是包括桃花村在内的周边数个村落中唯一的一所小学。
“哦,原来是陈老师,久仰久仰!”张海潮先是略显惊讶,接着满含敬意地伸出右手。
要知道,桃花村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以往分配到玉龙小学任教的应届毕业生,来一个走一个,无人留下。
如今这位美女教师,孤身一人前来,实属难得。
“听村里人说,您曾就读于医科大学……”陈雨婷对张海潮的事略有耳闻,忍不住好奇地问起。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张海潮咬紧牙关,显然不愿多提。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那是他的初恋,柳飞飞。
还有吴志豪,一个富二代。
如今病愈后的他,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张海潮结束家教返回租屋,原以为会品尝到女友精心准备的美味夜宵。
然而推门而入的刹那,却看到两人赤裸纠缠在一起,柳飞飞竟然在他背后,与吴志豪上演着激情戏码。
愤怒的张海潮欲教训吴志豪,却未能如愿,反被吴志豪带来的人打成了“傻子”。
越想越气,张海潮脚下不觉加快了速度,三轮车几乎要飞起来,一路尘土飞扬。
“哎呀,慢点儿,要翻车啦!”
车子经过一处坑洼处,突然颠簸腾空,吓得陈雨婷慌忙抱住张海潮的腰。
获得传承后的张海潮,身体已然脱胎换骨,今非昔比。
他肌肉紧实,雄健有力,腹肌分明。此刻阳光炽热,汗水浸湿衣衫,更显其异于常人的体魄。
车速平稳下来后,陈雨婷羞涩地低下头,一双小手无处安放,只能交叠在一起。
大学时期,室友们都是成双成对,姐妹们也曾劝她找个男友。
但陈雨婷坚持认为学习期间不应放纵,因此一直保持单身。
此刻这份别样的感觉,令她心绪微微波动。
“抱歉陈老师,刚才我情绪有些失控。”
张海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
抵达镇上时,已是上午十一点。
陈雨婷先在路边摊为张海潮挑选了一件短袖衬衫,两人随后前往菜市场。
谁知因来得较晚,市场已接近散市,冷冷清清。
思索片刻,张海潮提议:“陈老师,要不去大风厂那边碰碰运气?”
“好主意,我正有此意!”
大风厂规模宏大,员工多达五百余人,原本位于县里的工业区,后来不知何故迁至了镇上。
很快,两人掉转方向,来到一公里外的大风厂。
果不其然,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厂门口周围开设了许多店铺,如餐馆、水果店、服装店等,而黄土路对面则聚集着一群各式各样的小商贩。
张海潮和陈雨婷没能找到好位置,只好在边缘处停下车来。
两人先在地上铺开三个布袋,然后开始摆放各自的货物。
陈雨婷的西红柿品相平平,个头不大,表皮还带有斑点。
而张海潮的鸡枞菌则显得独树一帜。
镇上售卖菌类的摊贩本就不多,且多是从山里采集而来,此刻这里仅剩两位卖家。
鸡枞菌刚一亮相,便有人凑了过来。
陈雨婷见状,露出笑容,推销道:“大叔,买点西红柿吗?自家种的,无农药无化肥,纯天然。”
那位大叔只是瞥了一眼西红柿便移开了目光,这样的货色,恐怕只能喂猪,谁会买呢?
他将注意力转向张海潮的鸡枞菌,问道:“小伙子,这菌怎么卖?”
张海潮嘿嘿一笑:“一百块!”
“这么贵?买不起,不要了!”大叔打了个寒战,摇头离去。
“别走啊大叔,您觉得多少钱合适?”张海潮见即将到手的生意要溜,急忙喊道。
“二十块!”大叔给出了报价。
“大叔,我这可是野生鸡枞菌,您给出的是人工种植的价格。”
张海潮坚决拒绝。
宝马的性能,怎能用买自行车的钱来衡量?
然而识货之人不在少数,野生鸡枞菌富含矿物质、微量元素,与人工种植的品质差异明显。
很快,又有几人上前询价。
“诸位老板,这些鸡枞菌是我从山里采来的,营养丰富,看上哪朵带走,八十块一斤,不讲价。”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砍价,张海潮始终微笑应对。
“那我要两斤,回家炖母鸡汤!”一位身穿大风厂工作服的妇女犹豫片刻,开口道。
直到中午十二点,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问价的人虽多,真正购买的却寥寥无几。
张海潮卖出五斤,收入四百元。陈雨婷的境遇则惨淡许多,只卖出三斤,而且是买二赠一的优惠。
“陈老师,咱们先去吃饭吧!”
张海潮望向不远处一家饭店,提议道。
陈雨婷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脸庞微微泛红,只卖出这么点,实在有些难为情。
正当二人起身收拾东西之际,一位头顶微秃的中年男子背着手,恰好路过他们的摊位。
当他目光落在那些鸡枞菌上时,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张海潮也看向他,微微一愣。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里山货收购大户赵发财,也就是杨丽的丈夫。
“嘿,大傻子,原来是你,怎么跑到这儿摆摊来了?”
赵发财拿起一朵鸡枞菌仔细端详,心中暗自嘀咕:“乖乖,这鸡枞菌真不错,比我之前收过的都要好,这傻子哪来的运气,能找到这种品质?”
“哈哈,发财叔,您也在这儿啊!”
论辈分,张海潮得称呼他一声叔。
张海潮从小就知晓,赵发财为人狡猾,收购村民们的货物时常压低价格,仅为市场收购价的七成左右。
除了村长家,他是村里第二个拥有私家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