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对视,面上都是一凛,立刻往四下里看了看。
很快沈夫人便稳住了神。
“他这儿清净,只怕这些下人也不知道,秀芝,你拿些银子,去找找许家那个庶子,他一向跟着中甫,只怕是知道些什么。”
“是,夫人,老奴这就亲自前去,一定将消息打探清楚。”
许君耀,吏部尚书的庶子。
平日里遛狗逗猫,也是上京有名的纨绔之一。
只是他和一般的纨绔不同。
他是沈度的铁板跟班。
皇城司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只对皇帝负责,上京城中,没有人不怕这位监察总使。
这一层关系,连吏部尚书许志友也得处处让着许君耀这个庶子。
是以秀芝刚到了许府门口,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哎呀,这不是秀芝嬷嬷吗,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秀芝脸上一臊。
总不能让人知道她是来别人家打探自家小侯爷的事儿吧。
“四公子在吗?我家夫人有点小事要麻烦他一下。”
“哦,我家四公子刚回来,已经吩咐了让小的请您进去。”看门的小厮殷勤备至。
秀芝当即就是一愣。
已经吩咐了?
原本她还想着自己是沈夫人身边的人,需得拿出一些腔调来才好,但一听到许君耀早就让人在门口迎她了,心里没来由地就矮了一截。
“请跟小的来,这边请!”
她也来不及多想,只好跟着小厮先进去。
绕过一条花树缠绕的小径,很快就到了一处亭台之上。
远远地,秀芝就看到亭子里站着一个人。
正是平日里自家夫人看不上的那个庶子许君耀。
一身青衣,一把折扇,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上去似乎很好亲近,但似乎又有些高深莫测。
“四公子,秀芝嬷嬷到了。”
随着小厮一句四公子,秀芝也回神了。
许君耀一向名声不雅,他娘又是歌姬出身。
跟沈夫人太久,她心里也理所当然地把庶子当她一样的下人看待。
但此刻她突然意识到,庶子和下人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四公子...”她屈身施礼,但一柄折扇托住了她的手臂。
“嬷嬷不必多礼。想必是为了小侯爷的事而来?请坐!”
秀芝刚要开口询问,许君耀却已经开口笑了。
“我知道沈夫人一直看不上我,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为了这等小事上门,想必夫人心里也不大自在吧!”
秀芝脸色一僵,一时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真的说自家夫人就是看不上他,但无奈没有办法管住小侯爷吧!
“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把事情告诉你们,但也请沈夫人好好想想,沈度为何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难道这其中没有她一番功劳吗?”
.......
“什么,小小庶子,靠着跟我家中甫关系好,竟敢在我面前猖狂!”
锄云院中,沈夫人狠狠地将手中的冰玉雕花茶盏扔了出去。
茶水在冰凉的地面爆开,散发出几丝若有若无的热气。
秀芝摆手让丫鬟们退下,这才上前轻声劝说。
“夫人,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亲事,如果事情真如那许家庶子所说,得赶紧把定情信物要回来!”
闻言沈夫人神色更难看了。
“秀芝,难道燕王他真的和岳家一党搅合在一起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中宫无所出,陛下仁德,幼子孱弱,难保......”
“我还是不敢相信,燕王真的想要上位?”
“夫人,小侯爷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儿。”
一听这话,沈夫人再度暴躁起来,再次将桌上的茶壶推下桌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个逆子!这件事一定不是新近才有的,但凡他上次给我通个气,我又何至于做出这种事儿来......”
“夫人,您消消气,小侯爷他就是这个性子!”
“他什么性子?跟我这个亲娘一句话都不说的性子吗?”
“夫人...”
秀芝迟疑了一下,还是闭住了嘴巴。
她总不能说,不是夫人您从小就教育小侯爷君子慎言吗?
您还让他有苦自己咽,说是身为忠国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不能有弱点!
还说多说话会浪费时间,会暴露情绪,被人利用的吗?
“你说说,秀芝,这么多年,我为了他,清扫后院,不让那些贱女人生下下贱的庶子,让他做忠国侯府唯一的继承人,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我为他的婚事操心,还不是让他有个好助力吗?我这个当娘的究竟做错了什么?要他这样对我!”
秀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拿好话一再宽慰。
“夫人,小侯爷是天才,他心疼您,不想让您做这些,这不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封了侯吗?您可以少操心一点了!”
沈夫人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特别是一听到有人说沈度的好话,她那张嘴就忍不住上翘。
“还是秀芝你想的对。我家中甫一定是心疼我,又说不出口,这不是就让许家那个庶子说了吗!”
秀芝赶紧点头,“就是,若不是小侯爷默许,这么重要的事儿那个庶子怎么敢乱说!”
“嗯,”沈夫人眉开眼笑,跟之前发怒狰狞的样子截然不同。
“既是如此,拿回定情信物的事儿得早一点办了!沈家好不容易才恢复昔日荣光,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一点岔子!”
“是,夫人,您看要怎么处理才好,不如还是老奴去一趟!”
“你去只怕是不顶事,”沈夫人蹙眉,“怪就怪我当初跟宝华郡主说,那同心佩是中甫给她的!”
“那该如何是好?”秀芝也有点慌乱起来,“那宝华郡主对小侯爷情有所钟,若没有好的托词,只怕不会轻易将那玉佩还回来!”
沈夫人也终于慌了。
“当初不该为了促成这门婚事,把沈家族传的玉佩送出去,若是别的东西,还都好说,偏是这枚......”
秀芝不愧是跟了沈夫人多年的狗腿子,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弯着腰凑到沈夫人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沈夫人原本焦急的脸慢慢舒展开来,最后终于笑了。
“秀芝啊,要不说,还是你最好,这种法子也给你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