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燕家早就迁出了无邕,连续三代都居住上京,但毕竟是发家之地,因此常年都安排了下人维护修缮,还算是一处宜居的院落。
燕雄此次归乡,燕回海和燕回轩舍不下上京的繁华,不愿回穷乡僻壤当无名小辈,燕雄便没有强求。
燕正书的母亲与一母同胞的兄长都已经逝世,他满心怨恨,觉得燕雄是罪魁祸首,竟然离家出走,带着下人去上京投奔外公文昌伯去了。
他不知道他母亲张婉珠其实死在文昌伯府,并不是燕府。
既然燕正书不愿回家,燕雄也就任他去了。
燕家老宅地方小,人多了住不下,因此原本就不剩什么仆从,回乡一趟又被燕雄做主遣去了大半,最后只余几个多年老仆和一些打扫的杂役。
人虽然少了,但彼此都是多年相知的熟面孔,生活在小宅院里反倒更安逸自在。
燕父听说燕垂风和岁岁去了许多千奇百怪的世界,有的有妖怪神仙,还有的有汽车大楼,燕父听了惊奇不已,心想这俩孩子一定涨了不少见识。
燕垂风能考上状元,学问自然不用燕父再督促,他就专心抓起这要当君子的小家伙的学习。
于是刚吃过早膳,燕父就抱着岁岁坐在棋桌旁,想考考小家伙这么久都学了什么。
岁岁还毫无所觉,抓着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乱放,还知道催燕父快下。
小家伙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棋局,仿佛能看出什么门道来,“该爹爹了。”
岁岁下了颗白子,不偏不倚放在棋局正中间,然后缩着小手,仰着脑袋看燕父。
燕雄便执起黑子落下,清了清嗓子,思考该从何问起。
不晓得这兄弟二人历经那么多,都学了什么回来。
算术应该有所长进吧?
燕雄语气慈爱,“岁岁可会数数了?”
坐在燕父怀里的岁岁一僵,小手握着白子,心虚地攥紧了。
他幼儿园才上到中班,每天都去和小朋友们做游戏,也学习了唱歌和跳舞,但是还没有学很多数字。
虽然之前也积累了一点知识,不过那么久过去,岁岁学完就忘记了呀。
燕雄没察觉不对,就指着棋盘上两个棋子问,“岁岁看,这是几个?”
“两个。”岁岁忙不迭拿手指头比了个耶出来。
一二三他还是会哒!
感觉度过难关的岁岁把白子放到棋盘上,圆头圆脑的,又开心起来。
但岁岁还没开心一会儿,燕父下了枚黑子,又和蔼可亲地问,“现在是几颗棋子?”
岁岁发现不对了,原来爹爹不是只问一个问题,而是会一直问他。
手里的白子顿时不敢再放下去,因为再放岁岁就要答不出来了。
“四、四颗。”岁岁回答完,连忙把白子扔开,仰着小脸乖巧道:“爹爹窝们玩别的叭!”
燕雄现在宠岁岁是宠到了天上去,小家伙想干嘛就干嘛,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燕父无有不应,当下就顺着岁岁的意思将人抱起来。
“行,岁岁想玩什么?”
“玩秋千。”
燕宅种了棵古树,这么多年来已经十分高大繁茂。
燕雄便让人从最粗壮的树枝上绑了个秋千。
燕雄抱着岁岁坐上去,下人还没机会上前推,位置便被燕垂风抢去了。
不用再回答数学,岁岁一颗小心脏放了下来,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拂面的微风。
谁知爹爹下一秒就又开口了。
“岁岁的三字经背得怎么样了,给爹爹再背两句听听。”
岁岁又是一僵:“……”
他不想和爹爹一起玩了。
燕雄见他不回答,低头捏了捏岁岁的小脸,“人之初……”
岁岁就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性本善。”
小家伙答了一句就不答了,燕父无奈,只好又给他起头,“性相近。”
没人懂岁岁此时的无助,面对爹爹期待的眼神,岁岁只能憋出一句来。
“人之初。”
燕父:“?”
燕父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又重新问,“人之初?”
岁岁战战兢兢:“性本善。”
“性相近。”
“人、人之初。”
燕父:“……”
颠来倒去怎么还是这两句,习相远呢?
父子俩对上眼神,燕父无话可说,岁岁满眼心虚。
好小子,说起外边有趣的事情时,小嘴巴一个字都不带停的,结果背起三字经还是只会第一句。
燕父回头望向燕垂风,这兄弟俩这么久都去干什么去了?
燕垂风咳了咳,好心替岁岁掩饰,“那边没学这些。”
燕父半信半疑,换了个问题,“那岁岁学了什么诗没有?”
这题岁岁还能挣扎一下,幼儿园小班时,岁岁学了一首《悯农》,背得可溜了。
岁岁赶紧一骨碌背出来,果然得到了燕父赞赏的眼神。
“不错不错。”燕雄拍拍岁岁的小脑瓜,“这诗颇有深意。”
这首诗他之前虽然没听过,但岁岁背出来的这几句通俗易懂,他已然了解了。
可是燕雄的考校还没结束,之后又问了不少问题,比如“穗”字该怎么写,五加五等于几……
结果可想而知,岁岁握着小手,双眼空洞无神。
为什么,小盆友为什么要学习?
燕雄都怀疑是不是他问的东西有问题,黑着脸道:“岁岁都还会些什么?”
燕垂风见他们相亲相爱的父子情即将因为功课而出现裂痕,便出声给岁岁打圆场。
“岁岁会不少东西呢。”譬如他当明星的那一世,从小就对岁岁进行双语教学,小家伙还自信地把英语纳为了特长。
燕垂风赶紧问,“岁岁,苹果用英语怎么说?”
“补呐呐。”
“……”燕垂风的笑容也消散了,“香蕉?”
“啊剖。”
别说燕父生气,燕垂风都有些气了,这小家伙是一点儿知识不往脑袋里进啊。
岁岁好像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小奶音开始乱七八糟地说起来。
“爸爸是呆滴,治疗术是呜克叭嗒苏琪亚……”岁岁乱背一通,小脑袋已经乱成了浆糊,搜索着各种有用没用的知识,还唱起歌来,“窝爱泥中国~”
燕父:“……”都是些什么东西。
燕垂风:“跑调了。”
岁岁把小手一揣,嘴巴一瘪,“哇”地就哭出来。
他都不会呀,不要再问他啦!
柳眠正与如姨叙着旧,两人听见岁岁的哭声,齐齐从屋里奔出来,一个去抱岁岁,一个对剩下的父子二人怒目而视。
“岁岁刚回家,又惹他哭干什么?”
主仆俩现在看不得岁岁是一丁点儿委屈,哪怕是一家之主燕雄也不能欺负小家伙。
燕父跟燕垂风对上柳眠和如姨也是什么都不敢反驳,闭上嘴当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