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红药现在占据了擂台中心位置,眼看它围着自己狂奔,粗长的蝎尾在身后几乎绷直,甩得呼呼作响。
蝎妖只觉自己全身都给一道饱含杀意的目光笼罩住了,出于兽类本能,它能预感到,自己停步的一瞬,就是那女天师出杀招的时候。
可再不停下,它累也累死了。
它现在只恨自己怎么没在一开始就出手。
蓦地,听见一个声音道:“你为何不化出原型呢?”
蝎女猛一醒神,是呀,自己用惯了人身作战,若是本体,那所谓的空隙,也就不存在了!
它之所以不以本体对敌,因为这擂台对于妖兽的身躯而言,实在太小,恐怕动作施展不开,不过,笨重有笨重的好处,盔甲厚重,破坏力强大,过了这一坎,自己再恢复人形,到时非把这臭丫头大卸八块不可!
这么想着,一边狂奔,一边将身体伏低,喀拉啦一阵爆响,它的四肢骨节拉长、变形,人皮尽褪。
眨眼功夫,一只巨大的黑蝎子,出现在擂台中央。
黑蝎甲壳油亮亮,硬如钢铁,它两只大螯一张一合,声如刀剑相撞。
“来吧,小丫头,轮到老娘来收拾你了——”
钩夫人的声音,从巨蝎体内传出,恨意浓浓。
“你在哪儿?”
它六足交错,转动庞大的身躯,八眼扫视四方,却并没有发现戚红药的身影。
“你别躲呀,出来,让我轻轻的蜇一下,不会很痛……我再一点点吃了你……”
它背上两只复眼,似乎看见一道异常的影子——
不等它反应过来,蝎尾一沉,接着,一股强大的拉力,从它尾部传来。
那个可恨的女天师又说话了:“嘿,你爱吃螃蟹么?跟你说,我拆螃蟹,可有一手了!”
钩夫人还来不及细思她话中的意思,就以螃蟹的角度,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可有一手”。
它竭力挥动双螯,想把身后的天师砸死,夹碎。
可是,它这幅模样,虽然甲厚壳重,但远不如人身迅捷。
擂台上,轰轰响动不绝。
钩夫人尖如金属相划的惨叫声,一直也没断过,间或夹着“咔嚓”、“咔啦”的动静。
台下面,白十九瞪大眼看着,双股夹紧,感觉自己尾巴骨也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就要离他而去。
等黑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化出原型时,一切都晚了。
戚红药好不容易诓它上当,岂会叫它有机会再变成人?
不到一刻钟,惨叫声就逐渐消失。
戚红药长出一口气,直起身,擦擦额头一层薄汗。
台面上,是被掀开壳子的妖物,蝎尾在她手中拎着,那尾针上闪着一层金属样的蓝光,显然有剧毒。
钩夫人还没死,但也没多少活气儿了。
戚红药走到它眼前,蹲下来,低声道:“你还怪实在的,我叫你变原型,你就变了,唉,你这样,显得我欺负傻子,好不地道。”
蝎子嘶嘶吐气:“你……我……”
戚红药道:“我替你说:你好卑鄙,我好不甘心。”
蝎子:“……”
戚红药盯了它一会儿,道:“你还不肯去死么?也罢,我再送你个痛快吧。”言罢,抬手冲它头上劈落。
突然,一个尖利的嗓音喊道:“手下留情,留情——”
戚红药余光扫见,台上又出来一个蓝家的傀儡鸡,冲这边来了,想是要阻止她杀掉蝎妖。
也是,费这么大劲才捕获的高等妖物,自然得物尽其用,养一养,以妖兽惊人的恢复能力,很快就能再次上台作战了。
可是,跟它对战的天师,遇难之际,蓝家人也会来阻拦么?
不见得吧。
她就跟没听见似的,咔的一下,叫蝎妖彻底了账,然后回头,看向爆出尖叫的傀儡:“对不住,对不住,我反应太迟钝了。”
她笑得有些内疚,有些歉意。
公鸡盯着她,半晌,高声报:“第一局——十方谷戚天师胜——”
台下自从那大蝎子出现,就一直保持安静,此刻,方起了一阵骚动。
这蝎女不是第一次登台,至少已有几十名天师,惨死在它的手中,它最难对付的地方,就在于那霹雳般快的尾针。
现在,那节尾巴,就攥在女天师手中,似乎尖儿都没了。
赖晴空高兴得跳起来,李文渊等人,也难掩喜色。
很快,蝎子的尸体被处理掉。
戚红药对师兄师姐回以微笑,转身迎接下一场。
这种擂台赌斗,是不给人休息的时间的。
蓝家人对她方才不给面子的行为,显然十分不满。
因为,第二只妖兽登场后,新来傀儡鸡,借着给双方报名号的机会,补了一句:“这位戚天师,跟旁人真是大大不同,她用不得道术,用不得法阵,却能降妖除怪,真真了不起!大家给她一些鼓励吧!”
戚红药微微冷笑,心知,这是将她老底透给对面的妖物,免得这妖又谨慎过头,重蹈前面蝎子的覆辙。
台下有些人没发觉,还真的真心实意给她叫好。
有一些——例如她的同门,听得几欲起身掐死那木头鸡。
戚红药倒也不怎么生气,她本就没打算还以攻心为主。
玩儿心眼,偶有一次也就罢了,否则,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打量对面新来的妖物。
哦,大癞蛤蟆。
都跟毒沾点儿边呢。
……
半个时辰左右,蟾蜍的那点儿蟾酥,就都给她挤净了。
这种擂台上,生死一瞬,局面变动无穷,一旦开打,观众往往看得屏息凝神,待决出胜负,见又是天师获胜,不由齐齐给她叫好。
死在这老蛤蟆手中的天师,不比死在蝎女手中的少,他们的亲友无力报仇,见有人能杀掉这妖物,自然觉得十分痛快。
戚红药跟赖晴空要了个小瓶儿,给她装满蟾酥:“赖姐姐,这个给你。”
赖晴空一面欢喜,一面又忍不住为她担心。
戚红药做了个鬼脸,给她逗笑了,反身再迎下一战。
说来奇怪,那公鸡分明是个傀儡,可脸上竟仿佛是有表情的。
它转头面对戚红药时,脸色十分之臭。
这个女人,装傻作痴,手下一个活口也不肯留,可恨!
第三局,它也懒得介绍了,草草道:“开始!”
临转身,还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