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眨眨眼,看见她发抖,心知是害怕自己,不禁难受,偏偏没法解释:要真开口说话,一旦暴露身份,连阿螭都得受连累。
他也不敢轻易变回人身,因为之前给戚红药一刀劈中了前肢,伤口极深,一时半刻恢复不了,真变回人,怎么解释肩头的伤?
赖晴空不仅在发抖,而且脸色很苍白——她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连水也没机会喝上一口,加之双臂被人硬生生拗断,痛楚非常,再连惊带吓,体力流逝极快。
她于是一歪头,又昏了过去。
半昏半醒之间,隐约似看见一个白衣人影在眼前走动,时远时近,似乎有一点说不出的熟悉,可她实在太虚弱,模模糊糊的看了两眼,复又昏迷。
再醒来时,空气中飘着一股熟食香气。
对于一个又饿又累的伤号而言,这绝对是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赖晴空坐起身,肩头传来一阵刺痛,她这才发现自己两臂的伤处已经上了药,也包扎妥当了,只是手法很不专业。
面前三尺多远的地面上,摆着一块扁平干净的石头“盘子”,盘上像是——
赖晴空徐徐咽了口唾沫,虽然已饿得发昏,但还是忍不住想到:
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烧鹅?
她莫非还陷在梦中没醒么?
她抖着手在腿侧狠狠掐了一把,痛的。
管那么多作啥,这如果是梦,就更应该吃个饱再醒罢!
她几乎是扑向那盘“烧鹅”的——到这地步,不管过去是名门公子,还是高门淑女,此刻都只不过是一个饥饿的人罢了。
她一把将那“鹅”抓在手里,才注意到:怎么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它几乎没有皮,再细一看,这也根本不是鹅,仿佛是一种体型跟鹅相近的鸟类——管它呢!
她的吃相可称不上文雅,更谈不上好看,但不远处幽暗的洞穴中,有双晶亮的兽瞳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吃饭,看得幸福极了。
它舔了舔嘴唇,嘴里还残留一点点“鹅味”——不是它想偷吃,也绝非把吃剩的留给赖晴空,只因他做饭的手艺实在不很好。
半日前,趁着她昏迷的时候,他总算是敢变回人身,第一件事,就是去翻赖晴空的药包,想给她包扎一下伤处。
药瓶真是太多了,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看得白十九晕头转向,拿起一个,嗅了嗅,阿嚏——
咚的一下,昏过去了。
幸亏昏迷很短暂,他马上又爬了起来,再不敢轻易去闻,挠挠头,从那堆小瓶中找出几个,打开就往自己肩头撒去。
——只要他用了没事,那就是伤药,可以给赖姑娘用。
第一瓶:痛痛痛痛痛——
第二瓶:没反应。
第三瓶:咦——伤口开始冒泡泡了!
第……瓶,找到了。
他给赖晴空固定了手臂,敷上药,也顺手给自己抹了一点,然后动身去找吃的。
难得走了狗屎运,竟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捕到了一只鹰(看起来是天师驯养的,并非怪物,不知它主人是否已经遭难——反正遇上白十九,注定它是活不了的)。
捉到这一只,又在附近转了几转,再无所获,他也不敢走远,回到赖晴空身边,准备生火,给她弄出点熟食来。
要是他自己,当然就生吃了,连毛都不用去的,可是,赖姑娘的肠胃肯定受不了。
生火是一道坎——点火倒是不难,它将爪尖猛力一锉,就火星四溅,但那点鹰毛给火一燎,很快化为灰烬,肉连三分熟都不到。
不过,最后还是给他想到了办法,嘿嘿。
就是有点儿疼。
生火的材料虽有了,但因火候控制不好,外皮都糊掉了,他蹲在那里,左看右看,很不舒服,干脆把焦掉的部分都撕下来,塞嘴里。
真苦呀,可是也挺香。
连着咽了几次口水,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鹰虽然不小,但绝对不够一人一妖吃的。
他一遍遍默念:我不饿,我一点也不饿。
等察觉赖晴空快要醒来,他就化为狐身,赶紧躲了起来——妖身也更方便,如果去接触墙壁,似乎就不会触发吞噬人的陷阱。
狐狸一边看着她吃东西,一边轻轻晃动尾巴,它过去一直不明白狗高兴时为啥喜欢摇尾巴,现在它才清楚,拥有一条蓬松绵软的大尾巴,对吸引伴侣而言是多么重要!
要想晃得好,就得在暗处下苦工,多练练。
希望伤口快点长好,我就能以人的姿态见她了……她会不会高兴见到我呢?
狐狸伏在地上,饥肠辘辘,但心里很甜,想着:回头算一下毛量,看还能够烧几次饭的,得记得从下往上薅,省得变成人,成了秃顶,那多难看呀。
它本来沉浸在快乐的畅想中,简直连饥饿都忘记了,突然,耳朵动了动,警惕的直起脖子,望向一处。
那里也是个洞穴,正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擦地声长短不一,似乎来者腿上有伤。
狐狸站起身,盯死那洞口方向,毛发微张,全神戒备。
一道身影自黑暗中显现,是个男人。
赖晴空毕竟没有野兽那样的听力,见此人突然出现,不禁吓了一跳。
那人本来喘息不停,明显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跟她一样愣住了。
四目相对,赖晴空打量他一身白衣,若有所思。
那男人本有一瞬惊慌失措,待定下神,细看眼前并非是怪物,只是个女人,不禁松了口气,再一打量,一眼便望见她双肩包扎的痕迹,瞳孔微张:这还是个受伤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