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恩和欧阳南彧一起去上法律发展史的课程。
这门课程虽然是必修课,但第一天就有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翘课没来。
因为不少人已经向学长学姐打听过了,负责这门课的老教授从来都不点名,而且脾气古怪,动不动就骂人。
果然,刚刚上课,坐在轮椅上的老教授就一脸严肃地从前门进来了。
因为轮椅不好上讲台,所以老教授只能在讲台旁边给大家讲课。
“大家也看到了,我站不起来,所以需要有人来帮我写板书。有谁愿意自告奋勇吗?”
欧阳南彧非常积极,都没举手,直接就站起来说我来。
表现这么积极,自然好事儿。
只是欧阳南彧很多时候写的东西都不是老教授想要让他记录的。
于是,这位罗教授一开始还能勉强接受欧阳南彧的不理解,不过错了几次之后就开始骂人了,然后换一个人上去继续写。
欧阳南彧一脸不爽地下来,自己就不理解了,自己不就是写的地方不是重点,至于这样吗?
而被换上去的人还不如欧阳南彧,很快也被骂下来了。
就这样,上半堂课一共四十五分钟的时间,而上去写板书的人,一共换了七个。
等到下半堂课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想要上去帮忙写板书了。
虽然做这种事情对自己的平时成绩是加分项,可大家都是刚刚上大学的新生,脸皮都薄,谁也不好意思在上面一边写一边挨骂。
而这时,卢恩自告奋勇上去,帮忙写板书。
欧阳南彧想要拦,可惜没拦住。
果然,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卢恩就挨骂了。
因为卢恩写的重点不是老教授认为的重点,让卢恩修改之后,老教授继续讲课。
没到两分钟,卢恩又写错了一个地方,但这一次严格来说不是写错了,是写多内容了。
老教授怒斥卢恩,但考虑到现在也没有其他人愿意上来写板书,便只能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讲课。
只是遇到了问题,还是会马上怒骂一顿,让在上面写板书的卢恩修改板书。
就这样,漫长的四十分钟结束之后,终于下课了。
同学们长出一口气。
欧阳南彧也长出一口气。
难怪这罗教授不点名,就他这个脾气其实点名的话大家来了也未必好好听,还不如不点名,大家都省心。
而卢恩将黑板擦完之后,发现教室里就剩下等自己的欧阳南彧还有准备离开的罗教授了。
“罗教授,我来送送您吧。”
卢恩说着,走过去帮忙给罗教授推轮椅。
欧阳南彧看到卢恩的表现,整个人都惊了。
他不理解,这怎么还有人挨骂上瘾的?
我可不觉得这老头会有什么好脾气。
果然,罗教授一脸倔强地说不用。
卢恩笑了笑,还是继续给罗教授推轮椅。
“没事儿。反正我们也要修楼,不如一起。”
三个人进入电梯之后,罗教授看了光滑的电梯墙壁倒映的卢恩脸上的表情,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卢恩,这个是我舍友,叫欧阳南彧。”
欧阳南彧一撇嘴,你提我干嘛。万一我被他记住了怎么办!?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所以总是骂人。你是这些年唯一一个能坚持半堂课的。你脾气挺好啊。”
卢恩笑了笑,轻声道:“罗教授,其实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只是我能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罗教授和欧阳南彧不禁都好奇起来。
“声音大其实没事儿。言辞激烈语气激动,也没事儿。说到底,有些人就是善于表达,有些人就是不善于表达。所以就会有明明是善意的内容,但说出来听上去就很伤人的情况。同样,也有明明就是诱骗你的话语,但说出来的时候却让听的人甘之如饴。司法案例之中,多少诈骗案件,皆是如此。所以,不能看对方说的话你听了之后是否舒服,而是要看这个话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用。”
“罗教授,您的确脾气不好,动不动就骂人。但您说的话都是对的,因为您说的所有我的问题,都是针对我板书上的错误。从来都没有针对过我这个人说我笨说我蠢。说到底,只是因为您不能亲自写板书又看到我们写的不精准而着急。毕竟这东西写错了,传达给大家的信息就错了。虽然是法律历史,但我觉得通过历史才能看清法律发展的过程中曾经的问题,然后意识到未来的问题。所以这门课学分不高,但在我心中的地位很高。而您虽然脾气不好,但说的话却是字字珠玑,对我们学习很有帮助。”
此时,电梯刚好到一楼,卢恩推着罗教授出来,欧阳南彧跟在后面。
罗教授倒是没想到,这个大一的新生就这么有想法。
“送我回去吧。我就住在学校的职工家属院。”
“好嘞。”
卢恩说着,推着罗教授就朝着职工家属院的方向走。
“罗教授,咱们别走这边了,往操场那边走走。那边有阳光。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老教授抬起手遮住额头,然后朝着湛蓝的天空看了一眼。
“当初我女儿也是经常这么劝我,让我多晒晒太阳。”
一旁的欧阳南彧忍不住问道:“那现在呢?不会被您骂得不来看您了吧?”
说完这句话,欧阳南彧就有些后悔了。
而这时,罗教授眼眶泛红。
“我女儿已经失踪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