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桉冷眼看他趴在地上嚎了好一会儿。
醉酒的沈之言虽然也挺闹腾,但比平日的他看起来好说话多了。
他只是稍微哄几句,人便安静下来了,慢吞吞站起来进屋睡觉了。
楚桉跟在身后,见他不脱外衣就要爬上去,忍了忍还是上去帮他脱了下来。
沈之言这会也困了,开开心心就钻进被窝里。
楚桉可不想晚上受冻,看沈之言躺下,想了想,顺手就提起榻旁的另一张被褥,想拿下来。
结果没拉动,因为被沈之言一整个抱住了。
沈之言显然还在生气:“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了!而且,我想起来了,你是我买回来的,这个家我说了算!”
“我说了算!”
楚桉唇线紧抿,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沈之言,许久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借你的,明日便还,也不成吗?”
沈之言把脸别过一边,十分傲气:“不,可,以。”
果然啊,即便是醉了,骨子里带的恶劣还是改不掉。
楚桉神色冷漠,松了手,把烛火吹灭,屋内瞬间黑暗。
空气中飘荡出一个“好”字。
可楚桉没躺在自己打的地铺,反而走近床榻旁,宛如幽魂般的站立了许久。
他站的地方,下面就有他藏起来的匕首。
弯腰,一伸,一拿,一划。
沈之言完美逝世。
朝白在脑海里比当事人沈之言还急,严阵以待,已经帮他规划好了逃跑路线。
这边的醉鬼得意洋洋把被褥收回,这回是安心闭眼睡觉了。
结果没到一会儿,黑暗中,有人突然摸黑爬了上来,被子还被扯了过去。
沈之言大惊,刚要踹下人,耳边就幽幽响起了声音。
“对啊言哥,我可是你买来的,我要是冻死了,就没人能伺候你了。”
“一想到以后言哥要自己烧火做饭,自己洗衣扫地,我就心疼得紧。”
楚桉面无表情说着心疼的话。
尚未清醒的沈之言可真好骗,下意识就跟着点头,觉得楚桉说得在理,神色很快有了松动,挨着楚桉就重新躺下了。
“我能上来睡吗?”
“能!”
“把被子分我一半。”
“好!”
楚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今晚又不用睡那冰凉的地板了。
不过……明明今晚是个值得动手的好机会,可为何自己没动手。
楚桉微阖眼帘,他自己也不清楚。
难道是沈之言这几日来难得的安分?亦或是他今日白天里的一句话一个举动?
楚桉自嘲一笑,自己还真是宽宏大量啊。
盯着眼前的黑暗,楚桉仿佛要透过这无尽的黑暗看到什么,他的心中翻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困惑,有唾弃,有麻木,有迷茫。
也有一丝隐晦的渺茫的……期待。
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这个人不再……
不再……
不再什么,楚桉没想好,他眼皮渐渐沉重,连带着那个未成形的念头也一同坠入梦乡中了。
良久,一只手伸过来,带着些许温热,轻轻握住了熟睡青年的手。
楚桉感觉自己疲惫的身体迈向一个温暖的梦乡,他不可自拔地沉溺其中。
恍惚间,有人对他说了句。
“好梦。”
…………
楚桉本想故技重施,像上次那晚早早醒来,趁沈之言醒来前悄无声息下床重回自己地铺上。
谁料,一觉醒来,他都快吓死了。
楚桉一睁眼,冷不丁地就迎上了沈之言震惊、迷茫的眼神。
这回沈之言怎么醒得比自己还快!?
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床上莫名其妙躺着一个大活人的沈之言吓得一个哆嗦,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
妈的家里闹鬼了!
“楚……楚桉!”
看清是楚桉时,沈之言蓦地睁大眼睛,失声大吼。
“你?你怎么在老子床上?!”
大吼的同时,沈之言脚已经踹了出去。
电光石火之间,楚桉侧身躲过了沈之言那一脚。
“你丫的还敢躲!才几天就敢骑到我头上了?”沈之言怒目圆瞪,见楚桉还敢躲,更加气了。
楚桉视线落在正怒气十足瞪向他的人,瞬间有了主意。
满脸惊慌失措地看着沈之言,嘴角下撇,语气顿时满是委屈,声音发了抖:“言、言哥!可分明是、是……”
“是什么是!”
楚桉闭眼,难堪回答:“是你强搂着把我拉上榻的啊,你怎么能不记得了……”
“什、什么!?”沈之言瞬间呆住。
楚桉眼睛不住地在沈之言身上来回扫视着,嘴唇几度颤抖,眼眸开始有了水光。
低头支支吾吾道:“言哥昨晚喝醉了,非缠着说我是你娘子,是你买来的,理应伺候你,逼着让我同你入睡,这我哪敢啊!结果、结果你……”
楚桉抬头迅速瞄了一眼沈之言,佯装害怕,泫然欲泣道:“结果言哥你就哭闹着趴在地上打滚,还动手掐自己手心,就逼着想让我……”
楚桉像是羞得说不下去了,使劲抹了脸,泪水绕了几圈,终于是兜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脸上也霎时间布满了泪痕。
“我不依你就闹,依了你,就知你一觉醒来会打我辱我!”
“那、那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受着……”
湿漉漉的眼睛,红彤彤的鼻尖,咬到泛白的唇瓣,看着好不可怜。
活像一个被夺了清白还无处诉冤的良家小姑娘。
沈之言自然也看到自己手背的一处红痕,还有木箱上昨晚穿的外套,那布料沾了许多灰,一眼便知。
五雷轰顶,错愕震惊瞬间袭遍沈之言全身。
楚桉低头假装掩面而泣,还在疑惑沈之言怎么没反应,结果就听到沈之言惊恐尖叫一声。
抬头一看,对方大惊失色,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忙不迭连滚带爬从床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地撞开房门跑了出去。
楚桉眨眨眼。
反应这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