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源的事情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校长的儿子打架斗殴被抓进派出所拘留,有了这个课后谈资,大家枯燥的校园生活都丰富了起来。
一段时间过后,终于谈累了,大家又回归繁重的学业生活,总算平息下来。
林蔚已经很久没有在学校里看到卫叔叔了。
卫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也不小,自己身为t中堂堂校长,自己的儿子却惹出这样的事来,他背负的也不比卫源少吧。
林蔚一开始还讨厌着卫叔叔对卫源太过残酷,现在才发现,两个都是可怜人。
在景新玮的不懈努力下,最近,校园里到处都流传着关于林蔚的谣言。
说林蔚是坏学生卫源的女朋友,借着与卫源的关系,和他爸爸是校长的势力,在学校捞了不少好处。
谣言都是富有生命力的,一传十,十传百,什么离谱的信息,经过传播都变成了不容置疑的事实。全班同学都开始孤立林蔚,大家都远远的躲开她,做什么都没有人与她搭伴。仿佛她是一种传染病。
作业会莫名其妙的不见,然后出现在班级的垃圾桶里。
水杯里会被放碎粉笔。
课桌上的书经常性被人弄乱。
有时候凳子也会不见,林蔚只能半蹲着上完一节课。
校服上也会被喷上各种颜色的液体。
去水房接水,也有不认识的同学在她身后窃窃私语。
“听说她就是那个打架被拘留的同学的女朋友,真是厚脸皮,男生都转学了,她怎么还不走啊,还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人间有校长爸爸撑腰呗。”
后面的同学把林蔚当空气,就在她的身后说着难听的话。
一开始林蔚会站出来与这些人理论,可慢慢发现,有些力不从心。
刚与十个人掰扯完,又会出现一百个人这么说,没完没了。
后来林蔚也就释然了,任凭她们去说,自己就当个哑巴。
林蔚装作没有听见,提了水转身离开。身后一位同学,故意将一大盆水泼在地上,瞬间,林蔚的裤子和鞋子全湿了。
林蔚心里想哭,却也只能咬咬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离开了。
因为她一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一百张嘴。最后,还会被再扣上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号。
林蔚被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折磨的几近崩溃。
可她不敢发作,她现在只能当个透明人,多说一个字都是错,都会引火烧身,引来更多的恶意。
林蔚拖着湿漉漉的裤子和鞋子走进教室。
张廷飞正在和杨凯比划着隔空投篮。
张廷飞看到裤子和鞋子湿哒哒的林蔚提着水进来,眼里先是一愣,又很快多了一些心疼。
张廷飞一言不发的拿林蔚手中的水桶,走向教室后面。
“你可真是窝囊,还管她干嘛啊。她真是有什么魔力,什么样的男生都能被他蛊惑。”
杨凯一脸嫌弃的瞪了一眼张廷飞后转身与旁边同学攀谈起来。
看林蔚的眼神像是看瘟疫一般。
学校为了缓解高三学生的学习压力,三周上一节体育课。
体育老师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节体育课,这节课基本上不教大家什么内容,热身完后组织大家开展一些游戏后就是自由活动。
老师让大家分队练习颠排球,另外一队已经迅速站好队,林蔚所在的这一队人员依然零零散散,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充满阴阳怪气。
因为没有人与林蔚站在一起,她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周围的人都离她远远的,永远也组不成一个圆开始游戏。
最后在老师的催促下,才凑合站成了一个完整的圈。
开始传球,球只要传到林蔚跟前,旁边的人就假装没看见,或者假装聊天,故意不接球。
林蔚没有办法,只能抱着球,落寞的站在原地。
“好好的一节体育课就这样浪费了,真是晦气。”
成欢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啊,自己招不招人待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为什么还跑来和大家一起玩啊。”
“无语了,早知道好不容易的体育课上成这样,我就不来了,待教室里做题了。”
人群七嘴八舌都是在骂林蔚的。
毕竟是曾经的好朋友,站在那儿继续听大家骂林蔚,自己不做什么,感觉会影响自己的美好形象,可她又根本不愿意帮林蔚。
“我忽然想起来,路老师有事找我,我得去一趟,我走了,你们玩。”
章婷找借口离开了。
“林蔚,你能不能玩?好不容易有一节体育课哎,让大家陪你这样干站着吗?人没有自知之明可真是可怕。”
章婷同桌李丹语气不好的指责林蔚。
林蔚想一走了之,又怕大家说她故意摆架子不合群。可不走,根本没人愿意和林蔚玩。
她就这样凌乱的愣在原地。
“林蔚,我接球技术也很差,咱们俩单独玩吧。”
就在这时,何思莲站出来说。
说着将林蔚手中的排球拿过来放在地上,拉着林蔚离开人群。
“真是狼狈为奸,我就觉得何思莲平时一脸圣母样,一看就是个绿茶婊。今天一看,果然不假。”
“能和林蔚玩到一起的,能有什么好人。”
何思莲和林蔚前脚离开,后脚人群中就传来诋毁她们的话。
何思莲又单独找了一个排球,远离那个罪恶的人群,和林蔚玩起来。
“谢谢你。”
林蔚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用谢我,是她们太过分了,你没什么错。”
林蔚和何思莲单独玩了一会,又怕连累她被同学说是和林蔚一伙的,于是找了借口说累了,独自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一看,课桌上的书又被弄得乱糟糟,书上还被浇满了水。
林蔚胡乱用校服袖子擦了书上的水,趴在桌子上,将脸深深的埋起来。
眼泪无声的,一滴滴滑落。
林蔚从来没有感到这样无力过。
一开始的她,不信邪,坚信着,不管什么时候,邪是不压不住正的,自己没有错,就不应该低头。
可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网上那么多承受校园霸凌的人会受不了到自杀的地步。
她才意识到,被所有人都孤立时,是一种多么无望的感觉。
体育课下,教室里渐渐人多起来,林蔚又赶紧爬起来,擦干眼泪,继续躲在壳子里硬扛着。
“林蔚,给你的。”
孙彦岩将一瓶水放在了林蔚的桌子上。
“谢谢。”
“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吧,昨晚睡太晚了,刚刚体育课上一半就跑来补觉了。”
“林蔚,你别理会班里那些坏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善良,耐心,漂亮,物理还学的好。嘿嘿,尤其在给我讲题的时候,特别耐心。
我经常给我妈妈说起你呢,我说我有个好同桌,对我学习帮助特别大。”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林蔚苦笑道。
孙彦岩就是脸长得着急了点,看着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
但其实内心就是个孩子,简单的像一张白纸。
“哦对了,我妈妈说下次想请你吃饭呢,要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不用了,不至于不至于。同学之间的帮助应该的,不要这么客气。可千万不要,我一见家长们就社恐,完全没有话说的。”
“哎呀,对对对,我也是。我最讨厌的事就是家庭聚会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尴尬的简直像在大街上裸奔。”
放学后,林蔚漫不经心的收拾着书包,等着同学们都离开后,她才离开。
最近的林蔚敏感到极致,因为被全班同学针对,她连课堂上想上个卫生间都不敢站起来给老师说,生怕又成为班级焦点。
哪怕再急也忍着下课后,趁大家嬉笑打闹时悄悄溜出教室,尽量不引起大家的注意。
因为长久的憋小号,都憋出了病,不得不又去医院看了医生开了药。
林蔚真觉得自己要病了,不管是在生理上,还是精神上。
只剩最后一口气续命了,不知道哪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林蔚。”
林蔚低着头收拾着书包,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抬头看到齐慕程站在门口。
他们已经许久未见。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林蔚紧绷着的一口气,差点泄了。
差一点就要不顾一切的哭出来,向他说出所有委屈,让他陪在身边,让他保护她。
他依旧戴着那顶黑色的棒球帽,挺拔的身形将校服穿的无比好看。
林蔚背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抬头看到他背影的轮廓,瞬间想哭。
“你过的好吗?”
“你看我过的好不好呢?”
“卫源走了你难过了?”
听着齐慕程用充满挑衅意味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林蔚才明白,他并不是因为想见她而来的。
“全校都在传,你是卫源的女朋友。我不信,我来想问问你,听你亲口说,是不是。”
“那我能不能也问问你,全校都说你是蒋一一的男朋友,你是吗?”
“我不是,你知道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只是当妹妹?你对她的纵容已经超过了妹妹的范围。在你心里,我和她,要是只能选一个的话,毫无疑问你会选她吧。
这是妹妹的关系吗?”
“很多事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我告诉你,我会选你。”
林蔚的眼圈逐渐湿润。
“马芸动你的事我知道了,她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并且,从此以后,那个贱人不敢再动你一下。
我的心很疼,疼到无法面对你。
看你生病我都会心如刀绞,可马芸那个贱人竟然敢动你。
要是杀人不犯法,我恨不得揉碎她。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和蒋一一有关系,我也向她说明了我的立场。
我没有在纵容她伤害你,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没有人能和你比。”
林蔚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可是眼泪已经流了一公斤。
“可是当我看到卫源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时,我不确定了。我会选你,可你呢,会不会选我呢?”
“齐慕程,我们不能走近,只能远观。
走近了,越来越会发现,未知的区域太多,一切的感觉全变了。”
“我们不能走近?那你和卫源就能走近吗?你能多次坐上他的摩托车后座,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齐慕程忽然醋意大发,沉声质问林蔚。
“很久以前,在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他载着你出去,你让我怎么想。”
“我和卫源的关系不需要解释,我们是朋友,是兄妹。
我们不是坏孩子,我们没有惹任何人,为什么连你也要像那些借刀杀人的人一样要揣测我们。”
林蔚边哭边说越说越激动,将书包狠狠的摔在地上。
齐慕程看到崩溃痛苦的林蔚满眼心疼,想伸手安慰她,又犹豫着收回了手。
林蔚终于绷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承受了多少委屈,这些齐慕程哪里知道。
他还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同那些人一样指责她,怀疑她。
林蔚哭够了,抓起地上的书包就要离开。
齐慕程跟在身后想要拉她,又被林蔚挣脱。
这一幕正好被刚下楼梯的蒋一一看到。她斜挎着书包,嘴里嚼着口香糖,身后跟着一帮一跟班,公主一般的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林蔚。
“她来了,你还想要留我吗?不怕被她看见?”
林蔚冷笑着留下这句话。
冷眼看了看齐慕程,又看了看蒋一一,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有意思,就喜欢看她发疯的样子。”
蒋一一嚼着口香糖,对身边的马芸和一行人说道。
齐慕程从未见过眼神这么冰冷的林蔚,呆站在原地。
一向乖巧,温顺如流水一般的林蔚,忽然变成了他不认识的人。
蒋一一走下楼梯,目不斜视地从齐慕程身边经过,当齐慕程是空气一样。
“齐慕程。”
马芸拉了拉蒋一一的胳膊,悄声说。
“齐慕程是谁啊?你认识吗?”
马芸被她的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屁颠屁颠的快步追上了已经大步离开的蒋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