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的事最近成了班主任的一块心病,他一边担心着他班级的成绩能不能成为这一届高三升学率和重点率最高的班,一边担心林蔚然的事会不会成为他的职业污点。于是,把全部的赌注押在教育局局长女儿身上,想通过这条路达到飞升。
他最近对教育局局长的女儿更加上心,每天除了忙工作,还要负责对方每天的上下班接送,操心点她早晨的黑咖啡和下午的奶茶,日常送花和节日礼物。
最近她外出培训几天,韩宇才难得清闲了几天。这天,他吃完饭躺在沙发上,很久没有上网了,他打开了手机短视频。
铺天盖地都是t中两名学生在北京被骗的新闻推送。点进去一看,是林蔚和另一名穿着t中校服的男生拉着横幅站在街头的视频。
韩宇气的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说这家伙怎么联系不到人,学校也不来。原来是跑到北京丢人现眼去了。”
韩宇看了几条视频,才知道原委,林蔚跟着那个男生跑到北京出专辑被骗了,现在人还在北京。
“不务正业!这件事学校很快或者已经知道了,我一定要想好对策,不能把责任落在我身上。看她回来我怎么收拾她!”
第二天一早,路老师一进办公室就听到韩宇在向其他老师说着林蔚的坏话。
“你们看网上的消息了吗?唉,我最近忙的连上网的时间都没有,这没良心的学生还到处惹事。”
“就是啊,现在的学生真的是天真烂漫,什么当都敢上。”
其他老师也附和道。
路老师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着林蔚。有些听不下去。
“年少追梦啊。他们这个年纪是最勇敢热血的时候,等到我们这个年纪,前怕狼后怕虎,很多事都没机会再做喽。”
“路老师,没有成绩就没有前途,他们这种问题学生,等到我们这个年纪,还不一定能有我们这样的地位呢。”
韩宇拿话呛着路老师。
道不同不相为谋。
路老师无奈的摇了摇头,拿了教案出了办公室。
林蔚不在校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马芸最近总觉得头晕,还时不时的干呕,尤其是一进学校食堂,就控制不住的犯恶心。她也没在意,以为是高三了学习压力大,身体素质跟不上的原因。
去药店取了肠胃药喝了一段时间仍不见效,恶心呕吐的症状越来越厉害,到后来,一吃东西就吐,人都瘦了一圈。
就在换了好几种肠胃药都不起作用后,下午的课堂上,她猛然想起,这个月的例假好像也没有来。
不会是……
这个念头让马芸瞬间冷汗直流。
她的例假本就不准时,每个月晚个十天左右都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并未在意。拿出手机仔细一算,这个月晚了快二十天了。
完了,不会真的是……
她顾不上等到下课,给老师打了招呼就跑出学校。来到药店买了验孕棒。又马不停蹄的冲进学校卫生间。
一个个推开卫生间的格挡,确认没有人后,进了一间将门锁好。
二十分钟后,她脸色惨白的走了出来。手里的验孕棒上显示两道杠。
她现在脑子里没有想别的,满脑子都是如果这件事被妈妈知道了,她会怎么死。
“被暴打一顿扫地出门,断绝母女关系。这或许还是好的。她可能会拉着我一起跳海吧。”
她一屁股坐在学校卫生间的地上,绝望的想。
下课铃声响起,马芸迅速整了整头发,将验孕棒揣进了校服兜里,一手按住校服兜回了教室。
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都会活不成。
她可以干任何坏事,学习不好,甚至杀人放火都可以,却唯独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他爸当年就是因为让外面的女人怀了孕才和妈妈离婚的,这种事是妈妈身体里的定时炸弹,立马可以引爆她。
“我要瞒过全世界的解决了这件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连他都不能知晓。我也靠不住他。他一贫如洗,去找他又能有什么用。”
马芸在心里暗下决心。
她在教室无人的时候在手机上查了怎么堕胎的方法,可搜到的全是去医院的流程。
“废物,我怎么去医院?我不能去医院啊。”
她想到在电视里看到的情节,劳累过度,剧烈运动,剧烈撞击,身体差,这些都有可能成功。到时候请几天假,养一养身体,就能恢复了。
“这件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
马芸仿佛看到了希望,从此开始了绝食计划。一整天一口东西都不吃,实在饿到不行就喝两口水。
每天放学后立马去操场狂跑,高抬腿,直到把自己累瘫倒地。
这天,一名同学找林蔚借东西,推开宿舍门,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晕过去。
只见马芸晕倒在地,桌子上的物品散落一地。
女生尖叫着去叫来了宿管阿姨,宿管阿姨见状立马拨打了120将马芸送去了医院。又赶忙向马芸班主任打去了电话。
医院,从病床上醒来的马芸,一睁眼看见自己在医院里,旁边还坐着宿管阿姨和班主任,心如死灰。
“马芸,医生做了检查,说你,说你怀孕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老师和家长说!你差点有生命危险你知道吗!我已经通知你家长了,等你家长来了,你坦白将事情经过告诉家长和老师。”
马芸班主任是个和蔼的老头子,没有发火,一脸担忧的说。
宿管阿姨站在一旁也惊魂未定。
“为什么要告诉我家长,你们是想看着我死吗?为什么要告诉我家长?不要告诉我家长我还能处理好这件事,现在一切都没救了,我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活着了。”
马芸绝望的说。
“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孩子怎么解决?一定要告诉你的监护人。马芸,你老实告诉老师,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谁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被迫的?你相信老师和学校,如实将真相告诉我们,你的背后有家长,有老师,有学校,有法律,这些都会保护你,不要怕,如实的告诉我们。”
“你告诉了我妈,是你不想让我活。我今天就把实话告诉你,学校和老师就是一坨屎,你们只在乎自己的前途和利益,什么时候保护过我们了?我有今天就是你们害的,你还好意思说老师和学校会保护我。”
一阵沉默后,班主任开口道,“你拒绝和老师沟通,那就等你们家长来了再说吧。”
“出去,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需要休息。”
马芸将脸别到一边说。
“那我回学校了,宿管阿姨会留下来陪你,直到你家长来。”
班主任说着向宿管阿姨打了招呼出了病房。
妈妈快来了,她不敢想象妈妈冲进来的那一幕,她没有办法面对妈妈,她一定要在妈妈到来之前了结自己。
马芸一直找着机会想将宿管阿姨支出病房。可宿管阿姨就像神仙预判了凡人的心思一样,不上套,两只眼睛焊在马芸身上一样的盯死她。
“不愧是个老狐狸。”
“横竖都是死,也不急于这一会了。”
宿管阿姨下楼吃饭,走之前附身在一个护士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又不放心的看了看马芸。
宿管阿姨不在,护士去取药也不在。马芸见时机到来,下了床,走向窗户边。医院的窗户很高,马芸拖着虚弱的身子好不容易爬上了窗台,推开了窗户。
一推开窗户,一股强大的风扑面而来。
她忽然想到了妈妈,不能不给她说句话就这样走了。虽然她觉得,现在的她走了,就是对妈妈最小的伤害。
看着外面世界的绚烂霓虹,她还是想给妈妈留下一句话再结果自己。于是想爬下窗户去床上拿手机。
就在这时,取药回来的护士推开了门。正好看到站在窗台上的马芸,身后的窗户打开着。
“啊!”
护士大叫一声,扔了手中的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一把将马芸从窗台上拉下来。
“你干什么!不要想不开啊,你才多大啊!动不动就轻生,不想活,现在的小孩都怎么回事啊,你觉得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很酷的事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拼命想活下来却没有机会吗!”
护士生气的朝马芸咆哮道。说着拿出手机通知了班主任。
班主任一听马芸要跳楼轻生,立马打车飞奔来医院。
马芸绝望的躺在床上,听着班主任给妈妈打着电话。
“马芸的家长,你尽快赶过来,孩子的情绪很不好,刚才要不是护士拦住,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直到傍晚时分,妈妈才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医院。听到妈妈推门进来,马芸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最好这一刻就晕死过去,永远不要醒来。”马芸在心里说。
“马芸的家长吗?你可算来了,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来啊。人已经没事了,你自己问问吧。”
宿管阿姨终于盼来了马芸家长,简单交代了两句后,退出去病房关上门。
马芸闭着眼睛听着妈妈沉重的脚步声音一步步向自己挪过来,内心绝望又紧张。
她压住自己内心的慌乱,死死闭上眼睛,不去看妈妈的表情。
好一阵沉默,马芸内心翻腾,不知道妈妈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一阵沉默过后,听见了妈妈的哭声,以及一下一下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妈,你不要这样,你打我吧,不要这样对自己。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出了医院我就自己解决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你因为我没脸见人的。”
马芸坐起来拉住了妈妈的手。
妈妈不理会马芸,依旧挣扎着扇着自己耳光。
“妈,我求你了,别这样,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心里会舒服一点,我立马照做,从这里跳下去都可以。反正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了你,我也没打算再活下去。”
马芸大哭着祈求妈妈道。
“混账东西,和马家人一样的混账东西。你要死怎么不早去死?为了我好你就早去死,为什么让我来面对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妈妈揪住马芸的头发,耳光一下下落在马芸的脸上。
“还不迟,我现在就去死!”
马芸说着跳下床朝窗户边奔去,又被她妈妈拦住。母女两人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后来,马芸在她妈妈的陪同下做了流产手术,又悄悄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带着马芸回了老家。
马芸快速办了退学,学校也鉴于此事若是在学校公开,又会引起轩然大波,人心惶惶,对学生的心理产生不良影响,也就没有声张悄悄处理了此事。
虽然学校悄无声息的处理了这件事,可关于马芸怀孕的消息仍旧传了出去。
马芸妈妈带着马芸回宿舍收拾床铺,楼道两边站满了驻足吃瓜的同学。
“都进去都进去,杵在这儿干什么呢?”
宿管阿姨清理了出来看热闹的同学,拿着钥匙打开了马芸的宿舍。
马芸看着妈妈顶着别人恨不得直戳脊梁骨的目光一步步前行时,她真后悔没有早点去死。
收拾完床铺,马芸妈妈转身扑通跪倒在宿管阿姨面前。
“对不住您,给您添麻烦了。我看的出来,您是个好人,马芸的事情,希望您千万保密,也让住在这里的同学不要嚼她的舌根,她毕竟还小,还有很长的路。”
马芸妈妈声泪俱下地一个劲的给宿管阿姨磕着头。
“马芸妈妈,你赶紧起来,使不得,这个我自然会保密的,你不说我也会对我手底下的学生负责的,缘分一场,我希望她们都好好的。”
宿管阿姨将马芸妈妈拉起来。
马芸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默不出声,嘴唇咬出了血,指甲嵌进了肉里。
马芸妈妈背着行李拉着马芸离开了。
宿管阿姨看着母女两人落寞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
“世事无常啊,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生下这样的孩子,真的是来这世上历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