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出了食堂,将里面的卡片从卡包里拿了出来。
他盯着卡包,努力的回想,实在想不起是不是自己买的。
算了,就丢了吧,以免惹麻烦。
回到教室,桌子上放了一桶酸菜牛肉方便面,他转头看了看陈颂,了然。
那家伙正在吃着红烧牛肉味儿的。
“找到了?”
“嗯,刚好被人捡到了。”
“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没吃饱,还请你吃方便面。”
“要不,还你?”
“滚远点。你饭卡找到了,终于不用再刷我的了,真好。”
“说得好像每次充饭卡的是你,不是我。”
陈颂无言以对,撇了撇嘴。
“那东西丢了吗?我刚刚又去确认了一下,和余悦的一样的,就颜色不同。”
“嗯,回来路上丢垃圾桶了。”
“孔子可教也。”
“那是孺子。”
“……”
吃完方便面,休息了一会儿。算算时间,差不多,江尧才去了张老师办公室。
显然,里面的人已经开始挨批评了,头低的不能再低。
路过她时,他故意朝她近了近,很不意外的,她撞在了他身上。
江尧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继续改着剩下的几张卷子。
他算了算,卷子改完后,再把他们班剩下的练习册改了,她应该也差不多结束。
只是,她真的好像公主手里的水晶球,一碰就碎的样子。
眼泪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她看起来快哭了。
倒是她和张老师这突如其来的对话,有点意思。
“可能……我和它没有缘分。”
“……把它背回家,生米煮成熟饭咯!”
他抬头看了看她,这姑娘怎么突然语出惊人了?
她倒好,抬起头,红着脸,眼神和他对视了一瞬,又低了下去。
这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嗯,我也想把它背回家。”
嗯?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把谁背回家?
江尧没再看她,继续低头改着卷子,却心理活动过于活跃,勾叉看起来有些夸张得离谱。
好在,他没有乱改,对得起做题的同学。
得亏于张老师终于放过了她,只是临走前挨了板子。
应该很疼吧,她看起来很怕疼。
江尧终于能静下心,改剩下的练习册。
幸好之前有所筹划,早改好了大部分,只剩寥寥几本。
“张老师,这是高二?三班的练习册,改完了。”
“行,放那儿吧。”
“嗯,好。”
“等会儿,你把这摞抱出去,给刚刚站这儿的那个女同学。
这是他们班的,让她抱回去后发下去。”
“好。”
他赶紧将练习册整理好,抱着快步走了出去。
苏裕出来后,好像真的忍不住哭出来了,他看到了她眼角的眼泪。
……
时间兜兜转转,他顺利毕业,保送去了京大化学系。
礼城的租的房子也一直没退,他偶尔会回来远远的看她。
陈颂,在他妈妈的劝说下,成功返校复读一年。
他也得此机会,每次回来,中午还能穿着他的校服,和他一起溜回学校,其目的不言而喻。
高三的她,好忙。
再后来,她不在学校了,也停了他特别的化学辅导,说要考美院,去集训。
没有和她直接接触的理由,就只能悄悄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等着。
就为了看那么一眼,她最近是什么样的状态。
每每忍不住冲动的时候,江尧便会告诫自己:
她在关键时期,情情爱爱都得等她毕业后再说。
终于熬到那天,熬到她过完18岁的生日,他再也忍不住了。
无论如何,得趁她还没上大学前,搞定这件事。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和接触,之间的空缺实在太多。
他害怕她去了大学,见了更大的世界,遇见更好的人,他便再也没有机会。
江尧在脑海里规划了很多次,该如何提起这件荒唐的事,不让她觉得他是个偷窥的变态。
作为爱打架的好兄弟——陈颂,给了他一次很好的契机。
他和苏裕的故事,终于有了大转折。
只是苦了陈颂,他的命运也在那次属于他的转折里,埋下隐患。
事情起因于蜘蛛终于事迹败露,还被陈颂发现了。
他和陈颂说过很多次,蜘蛛和那小子一直暧昧不清,勾搭在一起。
甚至把在花园里,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也给他说了。
可陈颂依然执迷不悟,根本不信。
爱情里的人,都是自欺欺人的傻子。
“江尧,你不懂!”
“我再不懂,也知道及时止损!”
“这不是谈生意,不是谈钱,不是谈条件!”
“谈感情,她对你有感情吗?”
“她18岁那天,把第一次给了我。”
“……”
“没感情,她给我?”
“……”
江尧无言以对,一时竟不知道蜘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对陈颂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女孩子,真复杂。
苏裕的身影,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真龌龊。
几天后,陈颂带着一箱子酒到他家,喝了个醉醺醺。
原因?不过是被他亲眼撞见了蜘蛛和那个男人的不堪。
“人的感情是会变得,第一次,算什么。”
不置可否。
“我约了臣子他们,明天下午我要出口气。”
“别惹事,你成年了,还在复读。”
陈颂久久没说话,喝了一口又一口,思考着什么。
“你别去了,以后你要保研的,有底儿不好,这事儿不想扯上你。”
江尧火了,他就是这么看他的?
“你他么的就是这么想的?老子说的是这个意思?我在意保研?”
“我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陈颂低着头,没再说话,喝着闷酒。
江尧扯过一瓶新的开盖,咕噜咕噜,一口气见了底。
谁也没开口,谁也没解释。
江尧又拿过一瓶,接着再一瓶,再一瓶。
直到陈颂终于伸出手,扯过了他手里的瓶子。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尧没说话,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将门摔得震天响。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下楼的,只记得他走啊走,朝着他记忆里的那个苍蝇馆子走去。
夜已深,时不时有些狗吠,小路上已经没有行人。
那些家家户户留着的那盏灯,却没有一盏是留给他的。
盲龟浮木,陈颂、苏裕,大抵是他呆在礼城唯一的浮木了。
喝醉酒,就是这样吧?
情感被放大,空虚也被放大。
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他现在,闷得慌。
路边,踢到一个空瓶子,然后泄气般的用力将它踢走。
“啊!”
女孩儿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小脸皱起,双手捂在了额头。
江尧站在路的这端,隐在黑暗里。
苏裕站在路的另外一端,路灯的光,隐隐反射在她身上。
她看起来,很疼。
这一幕,和两年前的那一次,是那么的相似。
她怎么在这里,哦,对了,她家的馆子在这附近。
背着包,看起来那么乖巧,听话懂事就是为她量身而做。
家长,都喜欢这种孩子。
江尧晃晃悠悠地朝苏裕走过去,他很想走直路的,也不知道走直了没有。
……
起先,苏裕看见有人出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从黑暗里,冒出一个酒疯子,任谁也会害怕。
在看清是江尧后,她反倒安了心,手从额头上放了下来。
江尧在她面前站定,脸色薄红,狐狸眼耷拉着,醉眼朦胧,像是上了一层雾汽。
他俯下一点高度,头与她持平,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
而后,视线上移,盯着她的额头。
浑身带着酒气,那被酒气侵染的声音,也带着些微哑的醉意。
“有点红。”
他抬起右手,放在她的头顶,用大拇指抚了抚她额头发红的地方。
“还好,没起包。”
“疼吗?”
他有些心疼,小羊受到了惊吓,她很害怕吧。
她甚至站在这儿,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泪眼婆娑的盯着他,真犯规的眼神。
放在苏裕头顶的右手下移,捂住了她的双眼。
左手将她拉近,而后放在她的左腰上,抱住。
头轻轻放在她的右肩上,微微转过,对着她的右耳,拍打着呼吸。
“你,好瘦啊。”
江尧的嘴唇,感受到了耳朵传来的热度,很烫。
“要……当我女朋友吗?”
耳朵更烫了。
就这么抱着,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再说话。
互相感受着彼此加快的心跳,急促的呼吸。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抬起放在她肩头的脑袋,悄悄拉开点距离,回到平视她的位置。
右手放在了她的左手臂上,露出了她的眼睛。
她脸色过于红润,两眼有些许茫然的盯着他,娇润的红唇似是熟透了的殷桃。
江尧脑子一片空白,轻轻凑近,吻了上去。
那有些热度的嘴唇,碰上带着凉意的柔软,苏裕瑟缩的想后退。
可江尧此刻根本无法思考太多,他只知道,他真的陷进去了。
在这个叫苏裕的女孩子,给的假象里。
他双手牢牢的控制住她想后退的身体,抽出右手放在她的脑后,将她的头固定住。
任由她瞪着双眼,看着他。
他开始回忆着陈颂给他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再只是碰在她嘴唇上不动,学习着该怎么亲吻。
最后还是控制着自己,仅停留在嘴唇,没有进一步。
他,吓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