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地去思考该如何应对。
“真的,真的不好意思,店里真的,没,没人了。”
另外两个人起身去冷藏柜里搜索,发现确实没有啤酒后,将里面放着的玻璃瓶饮料全都拿了出来。
搬运过程中,有些瓶子被人拿滑了手,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渣子和液体洒了一地。
那个问话的男人,不停大喊着“老板,出来”,甚至大力地拍打着桌面。
苏裕直接吓懵在了原地,脚如千斤般沉重,不听使唤也用不上力,更别提张嘴回话了。
那种害怕无法描述,像溺水始终游不到水面,呼吸不了氧气,只能渐渐将呼吸放得又轻又缓。
生怕连呼吸这样小小的举动,都打扰到那一群人,让他们突然发现,这里站着的是一个小姑娘。
此刻正胆小如鼠、孤立无援,站在内间的绝佳位置,没有任何退路。
并且,这还是一个已经发育尚好的女高中生。
当那个男人起身准备往苏裕这边走过来时,她脑子里闪过所有她能记得的伤害新闻,步子一点一点往后退着。
倏然想起厨房大叔放在菜板上的那把刀,思考着男人的危险性,计算着该什么时间点跑过去拿上,才是最佳时机。
既不会因为提前拿它,刺激到男人,又不会因为拿晚了,被男人伤害。
苏裕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她还未满18岁!她未满18岁!未满18岁……
当她已经做好准备快速转身拿刀时,外面又进来了一群人,吵吵嚷嚷说着什么。
她什么也听不清了,只知道双方起了争执。
那个叫嚣的男人停下了朝她走过来的脚步,转身向刚进来、正在说话的那人走去。
说着说着,两人便大打出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抄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玻璃瓶,下死手般向对方的头砸去。
拳头和叫喊声交织在一起,店内顿时一片混乱。
一时竟难以分清,是和外面互吠的狗厉害,还是店内打架斗殴的人更厉害。
也就在此时,她的眼眸里倒映出一位逆着光的少年,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喊着什么。
看见他的一瞬间,苏裕的眼眶立即就红起了,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句,“江尧。”
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他的神情那么焦急、慌张,右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腕,想带着她往外跑。
可那些人已经打红了眼,根本顾不上谁是谁,拿着东西就开始砸,好些人甚至脑袋还见了红。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路灯那一抹光照着那小小一方地面。
店内灯火通明,从没在这个时间点,如此热闹过,其剧情发展堪比电影片段。
混乱中,有人拿着收银台的高脚凳,砸中了江尧的手臂。
他踉跄着还没站稳,侧面一个破碎的玻璃瓶裂口便向他刺来。
等江尧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起手去挡。
那玻璃裂口就一下子扎进了他的左手手背,接近虎口处的位置。
血,立即从皮肤里溢了出来,滴滴答答流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眉毛紧皱在一起,嘴唇紧抿着。
幸而还未扎得太深,刺他的那人便被另一个人一拳打倒在地。
江尧带着她,根本跑不出去。
她终于收回了一些理智,趁着混乱,拉着江尧往厨房里面躲。
在路过大叔的工作台时,抖着手,将一把被磨得锋利的菜刀递向了江尧。
苏裕瞧见了江尧神情里的愕然,也就一瞬的犹豫,他立即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她再另外拿了一把,带着江尧快速冲进了厕所,再迅速的将门锁上。
心跳到了嗓子眼,江尧却突然将灯给关了。
本就高度紧张,吓得她差点叫出了声。
“嘘,灯关了,避免外面的人注意到这里,门下有缝隙漏光。”
江尧声音放得很轻,只比气音多了一点声儿,确保她能听见。
苏裕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用尽全力,轻轻在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
调整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了下来。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时间被拉长,感知被放大,两人的距离过于靠近。
甚至还能听见循序渐进,令人无法忽略的呼吸,和不知道是谁的砰砰心跳声。
空气,似乎也变得稠密而沉重。
她有些庆幸,厕所平时就店里的人用,没有对外。
刚刚做清洁时,也脑抽的先清理了厕所,此时没有难闻的异味。
那盘散味的檀香,还未燃尽,舒缓着人心。
右手手腕渐渐起了暖意,她这才发现左手腕,还被江尧紧紧的握着。
为了照顾她的身高,江尧半倚着洗手台,让她的手腕能自然下垂。
苏裕没有提醒他,贪婪的占有身边只有她的江尧,哪怕只有这一刻。
暧昧掺杂进空气,抽丝剥茧的发酵,再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
外面的灯光,透过门下方那一道道波浪条横制作的缝隙,照了进来,不至于让这个狭小的空间漆黑一片。
只能看清彼此腿的位置,其余被黑暗拢住,免了彼此的尴尬。
门内门外如两个世界,外面精彩绝伦上演热血与激情,里面安静如斯感知青涩与窃喜。
许是安静太久,让这个少年觉得尴尬,她听见江尧压着嗓子小声地问:
“你,还害怕吗?”
“不,不怕了。”她没有害怕,只是紧张。
外面很危险,而喜欢的人却在身边保护着,这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太过刺激,让心跳得失了加速规律。
他是不是也能听见?它在她身体里,跳动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你在想什么?”
“我们还未满18岁。”她脱口而出。
“嗯?”江尧不解。
苏裕在那一点点光亮的地方,提了提手里的刀,确保他能看见:“防身。”
她听见江尧在她的头顶斜上方,轻轻地笑出了声。
随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洗手池里,再接过她手里的。
“我拿着就好,你是女孩子,永远也不适合这东西。”
虽然声音很小,但苏裕却听出了他语调里的温柔。
像落日的余晖,夹杂着丝丝点点的暖。
“以后做饭也还是会用的呀。”苏裕小声的嘟囔着。
“那就以后找个会做饭的,你就不用碰了。给你个建议,庆城耙耳朵比较多。”
她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垂下眼睑,随即脸也跟着垂了下去。
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想悄悄藏起来红了的耳根。
江尧没再接话,只是轻笑着,带着她猜想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