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贴住的皮肤略显红肿,刚刚的痒意稍作缓解。
江尧摸了摸早已成痕的伤口,每次触碰,都会有一种难言的痒意。
有些事,从决定开始后,便没有了退路。
就像它一样,会一辈子刻在他的身体上。既是见证,也是烙印。
与其如此,不如给它一个更好的结局。
从浴室走出来,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被蒸汽熏陶得隐隐泛红。
水珠从头上顺势下滑,从胸前沿着结实的肌肉线条到腹部更深处,留下一条条水痕。
他仅裹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浴袍,腰带随意地系着。
内里肌肉若隐若现,显露出一种不经意的性感。
走到衣帽间,拿出一个空的行李箱,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换洗衣物。
特别是那两套干净的工作服,放在了最里的位置。
整齐的堆叠,摆放有序。
换上一身干净、休闲的运动装后,他走向窗边,拉开窗户,让屋内沉闷的空气对流。
望向窗外的夜空,月亮羞涩地躲藏着,它的轮廓被雾轻轻遮掩,若隐若现,不愿轻易展露它的容颜。
他垂着的右手来回抚摸着左手虎口处,深吸了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然后转身去衣帽间将整理好的行李箱带上,出了卧室。
光线穿透了客厅的每个角落,陈述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熟练的交叉着双腿。
两小时前,对面的人发来已调回庆城,他才不得不快速离开,赶着回来。
许是彼此过于熟悉,陈述不复平日对外时那么利落有条、干练老道。
“又和她在一起了?
你一直留在庆城不升职去总部,就是这个原因?”
那咄咄逼人的职业习惯,倒是分毫没变。
略显粗糙的手指夹着根深褐色的烟,像极了那些电影里处于高位上的男人。
江尧将行李箱留在原地,去厨房冰箱里拿了瓶冰水。
扭开瓶盖,边喝边回到客厅,坐在陈述侧方位的单人沙发上,。
见他一言不发,陈述瞥了一眼那个已经打包好准备出门的行李箱,又问:
“这么毫不避讳地带去酒店,上赶着去开房,你怎么不直接带回来金屋藏娇算了?”
江尧正喝着水,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将瓶盖扭紧,顺势放在茶几上,身子后倒窝在沙发里,嘴唇勾着笑,反讽道:
“你说的不错,我倒是挺想,可惜人家拒绝了。”
“……”陈述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也看出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的讽刺。
这几年,江尧和姑妈的不易与付出,因为过于年轻,其中的苦涩难以言述。
他皆看在眼里。
上位的过程就像攀登一座高山,难免辛酸、挣扎。
好不容易才走上的上坡路,未来可谓是前途似锦。
如果江尧非她不可,且不论别的,就单苏裕是仇人的女儿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母子俩分崩离析。
在陈述的角度上,他觉得为了一个女人,着实没有必要。
预估代价太大。
年少时的爱而不得,是添了多少滤镜后,才会在分隔10年,还想着与对方纠缠不清。
感情里掺杂了多少水分,他是否真的明白。
再退一步,抛开这些不谈,就目前实实在在已经造成的影响而言,江尧确实是因此耽误计划,拒绝了这次升职去总部,在庆城留了下来。
如若不是这次他以职务变动回来,恰巧又在酒店见到他俩抱在一起的那一幕。
以江尧现在的性格,只要在单位里瞒住了流言蜚语,没有风声传到总部他们这边。
怕是连扯证抱娃,他们都会是最后才知道的那批人。
在酒店时,人来人往,又加上他俩站的位置过于显眼,他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那女孩虽看似在生气,但那看向江尧眼里的光,却根本藏不住。
陈述不知道对方如今是何态度,但情感上,仍有藕断丝连的可能。
他宁愿江尧这么多年后,再次谈的女朋友是个刚入职的女大学生,或者家境不太好的女同事,也好过是她。
江尧如果按照目前就定的职业路线走,那最怕的便是爱情至上的绊脚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更何况这个绊脚石还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毁了江尧的一切。
到时候感情一塌糊涂,亲情一塌糊涂,事业也一塌糊涂。
就真不好收拾了。
“我会在庆城呆一段时间,一是将这边的关系在维护一下,二是姑妈让我看看你到底留在这边在干什么。”
江尧也不打算再瞒着,陈述不是傻子,在这边只要有心调查,知道是迟早的事情。
“不用看了,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样,是我单方面的。”
而后,他顿了顿,认真的看着对方:“哥,我心里有数。”
这一声“哥”,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以最卑微的姿态,用亲情绑缚陈述,瞒着陈兰。
陈述看出来江尧想快速结束掉这场对话,但依旧提醒着他:
“上周我和姑妈去了一个饭局。
林涛,你还记得吗?饭桌间有意无意提起林雅琳要回国了。
他一向中意你,我听那意思是想尽快让你俩定下来。
问我们这边意思,姑妈倒是打着哈哈应付过去了。”
江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涛在京城政场上有一定话语权,特别是对他们单位在政策上的变化,以及陈兰往后重回政场,也需要一定助力。
陈述俯身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也是三十的人了,在感情上怎么就不分轻重、毫不思量,你当现实是演琼瑶剧吗?”
“哥,我的事,我会处理好。”
陈述张了张嘴,看着坐在那儿的江尧,这已经是今晚他第二次拒绝深入探讨这个话题。
这几年一路摸爬滚,在分公司用实力爬至高位,逐渐拥有话语权,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说一不二的气魄。
“你最好能。”陈述起身,站在沙发前,丢下这句话,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晚,玻璃质地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烟头,被收拾好的行李箱却像被钉在了地上。
原本计划要外出的人,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