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日,苏裕刚回到庆城的时候,天际将将翻了个鱼肚白。
文静病得厉害,当天就被送去了医院。
她只得另外开了一间房,避免在房间内被病毒传染。
那天回到酒店,她甚至没来得及洗漱,脱了外套,躺床上昏昏沉沉闭眼睡觉。
思绪在脑海里浮浮沉沉,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心里越闷。
记忆里的许多碎片,关于人的、事的,以及强烈的自尊心,和被物化的交易。
苏裕很在意,陈兰不是真的认可她,这只是一场交易。
而这个交易对象,可以是A,也可以是b,也可以是c。
只要那个人可以为她所用,可以牵扯江尧的决定,还没有什么威胁。
一方面,她希望陈兰是因为她自身的某方面原因,才认可她。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至少陈兰认可了她有利用价值,对她来说没任何不好的意思,甚至还带给她利益。
她不吃亏……
可江尧知道后,他会怎么想?
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压抑得很,虽然闭着眼,眉头却紧蹙在一起。
晚上11点半左右,江尧发来微信,问她是否还在北城。
苏裕没有回复他,假装已经睡了。
她将手机反扣在枕头边,起身去洗漱。
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也算是有一次类似经验。和余泽宇要扯证前,也曾见过一次他母亲。
虽然两位终始目的一致,但方式方法却完全不同。
至少她曾真心实意感受到,余泽宇母亲是有些喜欢她的。
这种喜欢可能是爱屋及乌,也可能是权衡利弊,但都没表现出一丝不悦或是高高在上的情绪。
甚至多次重复希望她能让余泽宇收收心,俩人好好过日子,如果余泽宇以后欺负她,就来告状。
而不是陈兰这般,目的性强烈,将一切当作交易,明码标价的谈判。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就算和江尧结婚,也还是外人,而不是亲人?
陈兰这般操作所带来的冲击,完全超过了她的思考和掌控范围。
当某些事情来的太过猛烈,让人反应不及,一时无法招架应对时,人往往就像蔫儿了气的皮球。
想不出解决的办法,理不清困扰的思绪,没有动力,没有精神,更没什么能力。
算了,就这样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等见到江尧,再问问他的规划,看情况后再定。
也正因为文静突如其来的病情,她才在北城待到周天,才不得不飞回庆城,毕竟周一她还得正常上班。
这天的健身晚课,是她去北城之前就和教练约好的,苏裕没有延后,按时上课。
她当时为了避免尴尬,甚至早早约好这位女教练。
当她看见个别会员从里面活动着筋骨出来,她透过门口的玻璃,也自然地看到毫无身材管理的自己。
那一瞬间,“你何德何能让别人看得起你”的想法冒了出来。
而那扇玻璃门,却像一面照妖镜,镜中的“妖精”就是她自己。
苏裕深吸了一口气,撇开眼,踏步径直往内走。
这家健身馆直面长江,教室的落地窗可以看见西岩大桥,晚上灯光绚丽,风景极好。
这也是文静之前推给她的一家私人健身,一对一服务,价格并不便宜。
她并不是一个高消费的人,但想着自己身上的一堆肉,狠狠心也就上了。
看着落地窗外的美景,不得不感叹,她是多么的渺小,而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宇宙中又是多么的连一瞬都算不上。
第一次的健身难度其实并不大,但苏裕许久未锻炼过,身体已经僵硬得不行。
尽管动作简单,教练也足够耐心,一直在纠正和调整她的姿势,一整节课下来,也早已汗水淋漓。
在洗浴室冲完澡出来,休息间空空荡荡没有人,凉风贴着肌肤,身心都感到畅快得很。
这也是私人健身馆的好处,不用人挤人。
“他是我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现在知道给我打电话了?”
苏裕闻声寻去,梳妆台前面,站着位刚从冲凉区出来的女人,只将将用浴巾裹住身体。
头发湿淋淋散在浴巾上,但不妨碍那人的婀娜多姿,性感百媚。
“我告诉你,梁邱,亲子鉴定写得明明白白,你不认也得认。”
“钱?没有,以前我套不到,现在更别想了,你没收到余泽宇的传票?呵。”
女人说着,不耐烦地微微转头,俩人不经意间视线汇集,彼此都认出了对方。
尽管俩人曾经是同事,甚至因为对方的掺合而毁了自己的婚事,两人之间有诸多不愉快。
但苏裕只是茫然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保持镇定。
就像那天越过余泽宇的身体,看见她坐在床上拉着被子遮住身体那般。
黄瑛瑛愣住,见苏裕径直走向她旁边的位置,拿起吹风吹着湿答答的头发,没有理她的意思。
她眼神回到镜子里,看着镜子里的苏裕,继续打着电话,也同样不会。
“行了行了,你看看是不是他尿不湿满了,给他洗个澡,我马上回来。”
黄瑛瑛挂完电话,用皮筋将头发给拢起来,转身进了更衣室。
浑身,都散发着愠怒。
苏裕为避免尴尬,在梳妆台前吹好头发,才进去更衣室换衣服,里面已经没有了黄瑛瑛的身影。
等她换衣服时,外面响起了吹风的声音。
好不容易等外面没了响动,又过了一会儿,苏裕才再次出去。
黄瑛瑛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电话。
似乎,没有打通。
苏裕只出来时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准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可等她整理好所有,准备离开时,黄瑛瑛已经站在椅子旁,一手叉腰,一手举着电话。
除了怒气,还似乎有些着急。
只是,这画面莫名有些好笑。
她上半身穿得整整齐齐,下半身却还用浴巾围着。
苏裕这才看见搭在椅子上的裤子,有一抹暗红,瞬间明了。
她步履未停,继续往出口走去。
只不过在路过黄瑛瑛时,四目相对,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