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瞅了一眼苏裕身后,神色平静,未与她视线交错半分,转脸对着旁边的人说:
“不好意思,我有东西好像落在车上了,回车里拿下。”
那人也没有多疑,只道好,便站在原地等他。
苏裕提着的心这才落下,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余泽宇似乎也同服务员谈好,转过身来招呼她,“小裕,走吧。”
他要了一间包房,坐下后将菜单递给苏裕,苏裕本就不想吃这顿饭,自然没去翻。
余泽宇像是早有预料,也没看那份菜单,自顾自点着菜,全是他们来这家餐厅她点的那些。
苏裕整个心思,都在揣摩着江尧刚刚看见她时的情形。
等服务员离开后,就更是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想快速和余泽宇交谈完,尽快离开。
“到底什么事,说吧。”
对方显然不慌不忙,还自顾自拿起一旁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同样也给他自己添上了一杯。
“[初·遇]这几年给公司带来的营业额稳步上升,以前欠的债也都还上了。”
苏裕抬眸开始认真听他说,[初·遇]毕竟是她出社会后的第一个作品,不管是哪一方面,对她来说都不一样,她也想听听他费尽心思要吃这顿饭,究竟想说什么。
余泽宇继续道:“[初·遇]对你、我的意义都不一样,可以说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公司。
目前有一部分原始股散给了其他股东,但我仍然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我是想说……我想拿出我手上一半的原始股给你。”
“你认真的?
如果你想以此来做交换,余泽宇,我要是个这么贪婪地人,当初就不会在低谷的时候,还跟着你,甚至投进我所有的钱。
更不可能什么都不要,就离开公司。”
余泽宇抿了抿唇,从下车后就一直拿在手上的文件包里,拿出一份A4文件,递到苏裕面前。
上面写着【股份转让】几个大字。
这一场面倒是让苏裕想起,她和陈兰见面那次。
对方也是将一叠厚厚的牛皮袋资料递到她面前,想用里面的股份和别的东西,来交换什么。
她在心里冷笑,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层次也上升到和人拿文件,拿股份,谈条件的地步了。
余泽宇抿了抿唇,身体前倾挨着桌边,双手放在桌面上。
“这份文件早在我们准备结婚之前就拟定好了,本来准备结婚后当新婚礼物给你……后来就一直放在新房的书柜里。
当初公司这么困难,眼看[初·遇]就要夭折,你拿出当时所有的钱投进去,我不是没上心……
这样分配,一部分是你的投入,一部分是我的愧疚。
对你、我都公平。”
氛围忽地沉浸下来,他说的似乎也合情合理,可只在于她应该拿的那份,而不是加上他愧疚的那份。
良久,余泽宇才又继续说,“我今天找你,一是讲这件事。另外一件事,就是想问你……”
他深呼吸,想问又犹犹豫豫没问出口,“如果……”
苏裕有了些不耐烦,几乎是下意识就认定他要说什么,一口回绝:
“从我当初决定离开庆城,我就不会再回头了。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并且感情很稳定。”
余泽宇眉头一皱,眼里又是那种悲伤不自语的感觉。
倘若对面坐着的人是江尧,她应该会非常心疼。可心里对那人已经没有半分感情,再看,便只剩厌烦。
苏裕身体往后靠,倚在背椅上,眼神看向别处,不想碰及余泽宇的神色。
他那样子,她感觉自己像一个不近人情的刽子手。
“如果,我将手上的股份再转让一部分给你,你愿意回来吗?”
他到底还是问出了口,可他心里明明有了答案,还是企图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能得到她点头。
亦如她所说,她向来不是那么在意这些的人,她连刚刚他说的一半股份都不要,会要整个公司最大的股东人身份吗?
可他似乎也只有这个筹码了。
苏裕眼神这才又抬起看向他,冷笑一声,好一会儿,她才问道:
“余泽宇,值得吗?这不是办家家酒,是整个公司!
不管怎么说,我倾注心血的只有[初·遇],但公司还有其他资产,又不是只有[初·遇]。
我只要那小部分公司股权,心安理得。”
恰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明白,我觉得值得,它就值得。”
余泽宇抢在苏裕接电话的前,大声说着:
“东西没了,可以重头再来,你若不愿回头,我又该怎么重头再来?”
苏裕没有再继续同余泽宇一来一回,也没避着他,接了那通电话。
“怎么样,他没过激吧?”江尧在手机那端问她。
他的声音通过电波的修饰,更加的深厚、低沉,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
“没。”
苏裕把手机换到另外一边,到底不忍余泽宇听出,再刺激他。
抬眸看了他一眼,对方已经收拾好情绪坐好在位置上,看着她打电话。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外面。”江尧沉声道。
“嗯。”
苏裕挂断电话,便听到余泽宇开腔问:“他?”
她没回话,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没什么表情。
“小裕,你真的分得清你对我和对他的感情吗?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
“余泽宇,我最后再说一次。”
苏裕突然坐正身体,开口打断他的话,表情严肃地同他说:
“是,一开始我是将你当作过他。可你们不一样,除了外表相似,你们的性格、爱好统统都不一样。
我不否认,一开始注意到你,确实是因为你的模样和那个纹身。
但曾经喜欢上你,是因为我们的相处,是因为你给我的感受,是因为你这个人,而不是那些外在条件。
也恰是因为如此,我对你的这份感情,是在那个过程里一点点地死心、凉透的。
你所谓的演的那出戏,不过是压倒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末了,苏裕顿了顿,才又开口道:“你和他,从来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