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在郊区山上,一览望去,夜景美不胜收。
别墅区楼栋之间距离甚远,密密麻麻的树木花丛,别有一番幽静桃源风味。
傍晚7点四十,天色早已全黑了下来,五月下旬的天气,山上的温度只有不到十五度。如若不是在房内有暖气,出去户外被山风一吹,铁定一身鸡皮疙瘩。
苏裕在角落里四处打量,而后悄悄去到通往后院的门口,往外望了一圈,没有他的身影。
这里的每个空气都让她觉得不自在,希望他在这里,又怕他突然见到她在这里。
好似她真的做了什么交易,背着他到了这种场合。
又好似戳破他隐瞒她,没有告诉她会回来,也没有告诉她有今天这场聚会,两人之间有隔阂和秘密。
结果却是想什么来什么。
苏裕刚准备回到主厅,转身便看到东东和两个小孩站在她身后。
男孩儿穿着定制小西装,脸都皱在了一处,看到转过身的苏裕后,才神色突变,笑着小跑过来问她:
“小表婶,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苏裕咧了咧嘴,她不知东东为何突然改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东东又连忙对着他的小伙伴们说:
“你们先去玩,我待会儿过来。”
等其他小孩离开,苏裕半蹲下来问他:“要去小院?穿这么少,外面冷。”
“不冷,你摸我背,都出汗了,里面太热了。”
说着,转身把后背对着苏裕,扭过头来冲她使眼色。
苏裕噗嗤笑出了声,小不点孩子。
“好啦,信你。但是外面温差太大,玩一会儿就得进来,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不知他在哪儿去学的把式,一手扶额,眯着眼说:“我的天,小表婶,你怎么跟我奶奶一样。”
“跟你奶奶什么样?”苏裕故意逗他。
“总是说这会怎么样,那会怎样。\"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便用余光瞥见陈兰站在他们不远处招呼客人。
今天对陈兰来说,似乎是特别重要。短短功夫,她已经又换了一套中式旗袍,外搭着针织小披肩,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
见苏裕和东东站在一旁,招手示意他们过去,看向牵着苏裕的东东,问:
“你没调皮捣蛋吧?”
“姑婆,我没有,正和小表婶聊天呢。”
有人走来附在陈兰耳边说了几句,陈兰点点头,再看向东东时,和蔼又亲切。
“东东,小金姐姐到了,你还不快去接接她?”
“好啊好啊。”他兴奋地满口答应,又转过头看向苏裕,“小表婶,你跟我一起去吧。”
没等她做出回应,陈兰直接替她拒绝了小孩的请求,“她是客人,你自己去。”
一句“她是客人”,便将苏裕的身份定在了原地,让本就格格不入的她,更加摆清了自己的位置。
东东明显还是孩子习性,不懂这些大道理,扭着她一起过去。
苏裕只得安抚他,说自己还有事情,一会儿再陪他玩。
男孩没有办法,到底是有家底的孩子,不至于在这样的场合胡闹,跟着刚刚来得人一同离开。
收回落在自家侄孙子的视线,陈兰转头对着苏裕道:
“苏裕,你跟我来。”
整个宴会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一众人来到旁边的副楼餐厅,几乎满座 。
暖气很足,中国元素的装饰颇多,场面热闹至极。
苏裕被安排在主桌,奶奶和爷爷在陈兰左边,外公外婆在陈兰右边,而后右边依次是东东、陈述,她坐在陈述的旁边。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江尧的女朋友,按这座次,对她面生的人还以为她和陈述有什么关系。
毕竟陈述也是黄金单身汉,她非常敏感地感受到来自四方来来回回的审视。
她的坐姿僵硬,连带着微笑都不太自然,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微微低头用余光看向四周,便瞧见东东同隔壁桌的小女孩互动,两人有来有回的逗弄对方,气得小女孩鼓起了小脸不再理他。
大概,这就是陈兰口中的“小金姐姐”。
菜品不用说,可众人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吃饭上。
中途,苏裕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假装体面,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掏出手机后,才发现有一通未接电话。
心跳,莫名地加速起来,她忽地很紧张。
他是否知道她已经被逼着来了她母亲的晚宴,她打过去后又该说些什么呢?
正欲打过去时,旁边来了人,抬眸一看,是皮舒欣。
起先很惊讶,后又恍然,她是外公外婆的养女,出现在这也很正常。
后又想起江尧曾说过陈兰并不承认这个妹妹,想必也是这个原因,皮舒欣没被安排到主桌。
对方似乎也并没有想和她交谈的意思,只咧嘴职业假笑般冲皮舒欣笑了笑,快步往回走。
没走几步,又碰见才来时在陈兰身边见过的一位官太太,她只得将手机又放回包里,同人应酬回到内场。
刚坐回位置不久,苏裕便听见了入口方向有些动静,好像发生了什么。
抬眸往那个方向一瞧,便看见江尧缓步而来。
他穿着长尖领浅蓝色衬衫,炭灰色西装面料质感十足,平整的肩袖、较宽的驳领精致的王子结领带,都衬得人挺拔优雅。
他一出现,些许贵客纷纷起身主动和他打起招呼,给足了主家和他的面子。
尽管隔了些许距离,也挡不住那一声声“江经理”或是“小江”传入苏裕耳膜。
那人一路往主桌走来,依然替代本次宴会主角,暂时成为晚宴的焦点。
苏裕在桌下攥紧裙子,下意识看向了陈兰,那些追捧也好、聊天也罢,她都没再听进去。
突然,旁边响起一道童声,“小表叔!”
眼看着东东推着桌子将椅子往后隔开距离,准备蹬着腿下去,却被陈述又给退了回去,呵斥道:“坐好!”
陈兰在看见江尧进来后,脸上的笑容便没落下,但不管苏裕怎么看,那笑都显得格外僵硬,似乎并不是出于真心。
她只当自己看错,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