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正午时分。
阳光穿过微隙,洒满大地,犹如温柔的抚摸,我望着这春日,本应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暖与宁静,如今却一点也不能驱散我心中的寒冷。
他应是已经到了姑苏台吧,不知此刻是否正与那季夫人携手欣赏这姑苏山上的绝世美景,就像当初的我与他一样……
一切只如梦一般。
食过午膳,在一件件衣服的浣洗中,有浣衣女会时不时传来几句夫差与季夫人的消息。
“我听在殿前的人说啊,大王来了姑苏台一直都陪着季夫人赏景逛园划舟,好不惬意了。”有人艳羡道。
“是啊,真真是宠上心尖上了呢。”有人附和道。
我只作未闻,静静地洗着衣裳,抬头望了这刺目的日光,只觉头一时眩晕,四下尽暗,跪伏在地,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西施,你怎么了?”我转过头,只见郑旦担忧的眸子焦急地望着我。
“无事,有点头晕罢了。”我轻轻摇了摇头,对着郑旦示意无事。
“夫人身子本就弱,午膳也没吃多少,身体定是受不住了。”夏荷在旁又道。
“实在是吃不下罢了。”我轻笑了笑,又对着郑旦和夏荷摇了摇头。
“西施!”郑旦紧紧握住我的手,望着我凄厉出声,“这就是你的坚持么,大王他变了心,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了,娇玉在怀,他哪里还记得在这里日夜受苦的你,他不值得你再这样为他伤神下去!若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和范大夫……”
“郑旦!”我厉声制止住了郑旦不着边际的话,看了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这才又叹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莫要再说了!”
郑旦看着我这副决绝模样,软了气势,却依旧对着我劝慰道:“西施,你别骗自己了......”
“郑旦,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尽力忘了这些事,你莫要为我担心了。”我目光含泪地望着郑旦,信誓旦旦的回握住她的手道。
“西施,你何必如此自苦。”郑旦不再说话,半晌才又喃喃出声道:“我这才看清,帝王之爱,竟是如此廉价。”
我紧紧闭上眼,却是不言。
日光慢慢变得影影绰绰,和着天边的夕阳撒落,点燃了天边的云朵,泻了一地的橘橙。这一幕的日薄西山,如浓墨重彩的水粉画,带走了愁肠与悲凉,平息了焦躁与喧闹。
“夫人,您慢点走。”正在这时,有焦急的老妇人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夫人?
能在这姑苏台称作夫人的,除了夫差的新宠季夫人,还能是谁?
她怎会突然来了这里?
我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待看清了眼前缓缓而至这人的容貌,不禁怔住。
只见面前这人亭亭玉立,一双明眸好似秋水般明澈,柳眉弯弯,朱唇皓齿,双颊粉嫩若花,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顾盼之间,竟与王后当真有几分神似。
她定是季夫人了,我未曾想过,她竟然是这副天真少女模样,我的目光缓缓划过她的小腹,这里还孕育着夫差的孩子,我攥紧手心,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季夫人逡巡了众人一圈,待看见了我,目光一怔,迟疑地向我走来,眼神中有打量,有好奇,又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你就是西施?”
“罪奴西施,见过季夫人。”我不知她怎如此肯定我就是西施,却也是上前依着规矩向她行了一礼。
就在我回应之后,一道锐利的目光好似瞧了过来,我移目望去,正是方才那位发声的老妇人,她看向我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之意,见我望了过去小声啐了一句,“还真是一张祸水的脸。”
想来这老妇人是宋国人,多少因为先王后的原因对我有些敌意。
“你真是好看……”正在这时,季夫人突如其来的夸赞之语,让我有些发懵,“难怪他……”
还没来得及等她说完,却只听一声熟悉又很久远的斥责声传来,“夭夭,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身子一僵,迟迟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