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虽然已经听凌秋通报过了,但夏钧心里还是一颤,缓缓开口。
作为一位老父亲,自己女儿被外面的野猪拱走,心里多少是有点气的。对方多优秀都不行!那可是他最优秀的宝贝女儿!想让他认可,除非比他对女儿还要好!
呃……等一下,久儿好像也不是外面的野猪……
在夏钧心情复杂,思考怎么应对的时候,门无声地开了。
“儿臣参见父皇。”
“玄览镖局玄十九,参见陛下。”
陆言走进来轻轻跪在桌前行礼,十九也撩开衣摆跟着跪了下来。
“平身吧。”
“谢父皇。”
“谢陛下。”
得了夏钧的允许,两人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这时,十九才得以看到夏钧的样子,结果发现他绷着一张脸,也正盯着她看,那目光仿佛把她盯穿了个洞。
十九下意识想要咽口水,可突然觉得这样会显得她被吓到了,虽然不算正式见家长,但她不能怂,要给未来岳父留个好印象。于是忍了下来,迎着他刀子一样的目光,身体站得笔直。
夏钧也不是故意拉脸,就是心情有点复杂,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来见十九,不自觉就板起了脸。
不过他也没想到,与自己这“侄女”第一次正式见面,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是女儿带回来的心上人……这让他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在十九看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十九。少女一袭玄衣长身而立,双眼明亮,全身都散发着少年人的活力,意气风发。那颇为英气的脸逐渐与记忆中的友人重合,只是比友人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傲气与活泼,更似几分她那开朗的母亲。
——也挺好,要是再来个一模一样的陆兄,这终身大事可就难咯。
夏钧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但马上就板起了脸。
不对不对不对,现在她这“终身大事”的对象是他女儿啊!
十九看着夏钧盯着她,仅仅数息,表情接连变化,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夏叶渊都知道了她们的关系,夏钧没理由不知道。他这表情……不会不同意吧?
虽然自己就是小小一镖师,而且小陆言四岁,作为父亲不放心把女儿交给自己,倒也情有可原。
这就需要她展现自己的可靠与对陆言的爱了!
“父皇,此次我们前来,是有要事禀告。”
陆言见两人大眼瞪小眼,无奈开口打破了沉默,向十九使了使眼色,十九心领神会,当即从怀中掏出在南陵王府发现的折子,双手呈到夏钧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我们在南陵王府发现的,上面沾染了妖气,父皇可叫宫内的异士前来检查。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些事,似乎与此有些联系……”
陆言有条不紊地将云梦寨、沈宅以及垣墟村见到的妖化事件,以及南陵王的种种行为,串联起来汇报给了夏钧。她并没有详述路上的其他见闻以及前因后果,毕竟她知道,这一路遇到的事,凌秋估计回来的第一时间,就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了自己的父亲,她没必要再浪费口舌。
“哦……是这事啊。”
听了陆言的回报,夏钧松了口气。他还真以为她是带对象回来见家长的,合着是说这件事。
刚刚他就在与玄汐和狸讨论这件事,不过有了陆言的汇总报告,他对这件事有了更详细的认识。
十有八九是有人想将人变成妖,并有了实质上的成果。虽然不知南陵王和那家伙打的什么阴谋,又在这件事中处于什么位置,但他们一定脱不了干系。
好啊,当初污蔑陆将军私通妖邪,自己却在背地里搞这套是吧?
夏钧深吸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感觉有些疲惫。
“朕知道了,辛苦言儿和……玄十九了。这件事朕会重视起来,与其他人商量的。”
说着,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瞟了瞟,最终试探着问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们就下去吧。天色已晚,要不在宫里住一晚?正好还能一起用个晚膳。”
虽然不太想认十九这驸马的身份,但是侄女还是要认的。而且陆言好不容易回来,他很想跟女儿吃饭,要是没把她留下还被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跟他生气的。
自从陆言离宫,叶翎就天天想她想得紧,之前听说她被云梦寨的人抓了,差点就带禁军杀过去,还是紧接着得到了云梦寨覆灭的消息,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陆言听了夏钧的建议,下意识看向十九,想要询问她的意见。她可是知道十九以为来见家长有多紧张,这要是一吃饭一住下,可就真是见家长了。
十九发现了陆言的目光,对她轻轻点了下头。
该来的总会来,她不想躲。她喜欢陆言这件事是光明正大的,想要得到所有亲朋好友的认可和祝福。
“知道了父皇,我们明日再走。”
陆言向夏钧作揖行礼,同意了他的提议。
“言儿,咱二人都知道,你逃婚是假,转移所有人视线是真。怎么这就假戏真做,一语成谶了呢?”
夏钧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开口就是一股酸味。
“真事,总归更能让人信服。而且儿臣真的心许与她,望父皇成全。”
陆言倒是不卑不亢,说得掷地有声。
“姐姐!”
十九没想到陆言会这么直接,惊讶的同时,心里仿佛被暖流填满,也忙向夏钧行礼。
“陛下,我虽愚钝,但对阿言姐姐一心一意,将她看得比命还重要。定不会让阿言姐姐受半点委屈,必尽全力护她,望陛下成全。”
“……”
夏钧看着保持着躬身的两人,叹了口气。作为父亲,他自然知道自家女儿什么性格,一旦坚持,就绝不动摇半分。除非……对方负她。
这十七年中,夏钧并没有与十九直接见面,但他也时常在宫中关注十九的成长,也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也了解十九的为人。虽然未与亲生父母有过一日相处,却也有着刻在血脉中的、与他们如出一辙的正直品性。想来也不是会言而无信,辜负自己女儿的人。
如果不是站在老父亲的视角看,她与陆言也是十分登对的,如果将来一起生活互相扶持,也是极好的人选。
但他是父亲!不可能这么三言两语就让女婿过关!得到的太轻松就不会珍惜!
想到这,夏钧又板起脸,严肃地对十九说:
“朕知道你,玄览镖局少当家,在镖局和百姓间很有名。但你刚刚成年,与言儿差了四岁。她是朕亲自培养的长公主,在六年前便已入朝参政,朕将她视作继承人。你呢?有何作为能配得上言儿?”
“我……”
果然来了。
陆言眉头微蹙,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想到这应该是父皇想试试十九的觉悟,自己出声维护可能适得其反,便保持了沉默。十九也想到了,在陆言蹙眉时便上前一步,坚定地说出了早就与陆言做好的约定。
“我若将四州归一,如此功勋能否配得上公主殿下?”
“勉勉强强。”
夏钧挑眉,沉声道。
他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却乐开了,满脑子都是“虎父无犬女”、“陆家后继有人”。
“方法朕不管,但你若真的能让应夏国恢复往日和谐盛景,朕便认同你们这份心意,成全了你们二人。”
有一说一,他有点想看这将门之后,在战场上如何驰骋。不过目前局势还不明朗,他不想让友人唯一的后人以身赴险,更不想让自己女儿也深陷险境。希望这俩孩子聪明点,想个其他办法搞那四王。
听得夏钧松口,两人皆是一喜,眼睛全亮了起来,赶忙谢过夏钧。
“好了,等真的能完成再说,又不是现在就同意。去安宜宫找你母后用膳吧,朕把这些奏折处理完,随后就到。”
夏钧摆摆手,作势赶两人走。陆言和十九领命,恭敬告退。
看着门逐渐关上,将二人的身影彻底隔绝,夏钧叹了口气。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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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没假心里苦,还要让女儿们见家长,你们俩替我去青州看海,好好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