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行四人回到镇央城后,先回镖局交接了镖务,然后便一起进宫找夏钧“对峙”这次让她们去东渊城的事,顺便把齐臻和林琅介绍给夏钧当面认识。
夏钧得知两位麒麟要来帮助他们,高兴地要大摆宴席,后来还是两人想要低调才作罢,只是摆了个私宴为他们接风。不过陆言因为自己被“坑”的事不高兴,吃完饭就跟十九回了镖局,半刻都没多留。
被女儿疏远,夏钧心里苦,但看到女儿竟然跟他表现出了 “生气”的情绪,又感觉有点开心。往日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副冷脸的女儿,竟然会表现出情绪了?谈个恋爱变化这么大的吗?
本来还在高兴女儿的变化,可没想到几日后,他就跟女儿吵了一架。
镇央城皇宫中,陆言踏着轻功飞快赶向御书房。
她第一时间就从凌秋口中得知了落神原发生的事,久违的怒气涌上心头,直接进宫去跟夏钧进谏。
夏钧是在早朝上得知了前线发生的事,当即又分了一万多的兵准备赶往前线,只是带队人选还没有定下。叶将军要带镇央军守都城,不可动;玄汐终究不是将士,不可带兵;现在能去的可能只有狸。
“父皇!让我去吧!”
御书房中,与夏钧一同回来的夏叶渊单膝跪地向他请命。
“您每年都将我送去军营训练,又让师傅教导我武艺,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朕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能成为将军,好好辅佐你皇姐,不是为了这种时候啊!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沉不住气呢?”
夏钧背着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最后实在气不过,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们点名要言儿去,是因为她身份特殊,你觉得你就不特殊吗!”
夏叶渊一怔,旋即撇了撇嘴,小声逼逼:
“皇姐是未来的皇帝,我只想当将军,没她特殊……”
“……你当朕是聋子吗?”
夏钧白了自己这胸无大志的倒霉儿子一眼。
“这话可别让你皇姐知道,要不你的将军梦可就做不成了。”
真是的,别说皇家了,就算是一般的大臣或者商贾之家,但凡孩子多点的,都得为了继承权抢得头破血流。自家这俩可倒好,一个比一个谦让,巴不得把皇位让给对方,可真是继承夏家的优良传统了。
咋的?这龙椅烫腚?
两人正在屋里僵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姐姐!你别急啊!消消气!”
咣!
外面话音未落,御书房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陆言大步流星走进来,瞥了一眼夏叶渊后,在他身边跪下。
十九没拦住陆言,追进来后看了眼在场三人,跟着跪在了陆言旁边。
“父皇,儿臣有事进谏。”
“十九,见过陛下。”
看到陆言气势汹汹地进来,两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刚刚的话都被听到了。不过看陆言现在说的内容,那应该是没听见,两人暗自松了口气。
陆言可是他家最有皇帝气质的,可不能让她撂挑子啊。要是以后的皇帝都像他们父子俩一样,那可真是令人头秃。
“平身吧,言儿有何事进谏?”
夏钧越看陆言越满意,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儿臣想与十九一起前往落神原,救出被围困的将士们。”
“咳咳咳咳……烧营的事又不是你做的,而且作为敌军,就算是烧了你也用不着负责啊!”
他就知道,不能高兴太早。
“你应当知道,只要你出现在战场上,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知道,早在东渊城的时候,就有人想要让我们卷入这场战争,这次只是他们的明谋而已。”
陆言没有起身,只是淡然地讲述自己的想法。
“你早就知道他们的算盘,却还是要进去。为什么?”
“因为以我对父皇的了解,对家族的了解,虽然您确实性子软了些,瞻前顾后了些,但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而且重情重义,绝不可能因为反臣的威胁和本人的要求,就处死您的手足兄弟……虽然这已经成了事实。不过据我所知,您能当初是主战派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您改变了主意?”
“言儿……虽然你这么了解父皇,父皇很开心,但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夏钧心塞。
“原本儿臣也没想去,但是这两次事件如此之像,儿臣觉得,要是去了,便可得知当时真相。而且儿臣与十九有自保的能力,区区几万军队,奈何不了我们,不会给他们用我做人质威胁您的机会。”
“当年的真相,你恐怕去了也无从得知。而且永远不要自满,这世界上,总有比你更强的存在。”
听了陆言的想法,夏钧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扶住额头。
合着这丫头是想要当年的真相。
“此事休要再提,你不能去,十九更不能去!我已准备派狸镖头带兵前往救援。当年朕已对不起陆将军,不能再对不起你们。”
“为什么?您应该知道,以咱们的兵力,就算能以少胜多,也势必会伤亡惨重,到时城防空虚,容易四方被趁虚而入!”
陆言抬头看着他,语气中隐隐含有了怒气。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非要选代价大的?当年,您和伯父不也是这么选的?”
“……是啊,你继承了他的遗志,选择方式上像他也正常,可你知道他为何要选择牺牲自己吗?”
“为了应夏万民以及万千将士。”
“呵,是啊,不过不全是。”
夏钧看着天花板,苦笑一声。
“是因为他当时要死了啊,生命只余残烛。”
“什么?”
陆言愣住了。
“不可能!伯父当时明明与平时无异!”
“那必然是不想让人看出来。早在去世的一年前,他就受了无法恢复的重伤,就算当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不也是选择了牺牲最少的方法吗?”
“不,他是牺牲了,但不是因为四州军队的威胁,而是为了将恶兽封印,只能付出生命。”
“……恶兽?”
这件事,陆言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六百年前活下来的一只力量与神兽匹敌的妖王——帝江。”
——看来,也是时候告诉她们了。
夏钧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目光平静地看向面前跪着的两人,指向一旁的几把椅子。
“故事有点长,你们先坐吧。渊儿,你也听一下吧。”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落了座,等着夏钧讲接下来的事。
“十九年前,国内有一段时间妖邪横行,百姓受苦许久。所以陆兄便请命出去调查,后来在调查中,被妖乱的罪魁祸首——帝江所伤,差点身死,而四州之乱表面上是权力斗争,实际上正是帝江暗中教唆。
可当时无人能够战胜帝江,所以便想到了唤醒应龙与之对抗。当时陆兄已经暴露,而四州王与帝江一明一暗,这一切必须做得不留痕迹。所以在事发的一年前,这件事就已经在布置中,甚至连我都被隐瞒了一部分计划。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部分,就是要在帝江眼皮底下,瞒过它唤醒应龙。而唤醒应龙,需要付出鲜血,乃至生命。所以他们夫妻二人,才会借由逼宫之事,主动赴死。”
夏钧说着,视线又移到了陆言身上。
“陆兄早就猜到他们最终会对陆家动手,这个后果他们夫妻可以承受,可是,却不能让孩子一起承受。幸而当时玄歆刚刚怀孕,还没人知道,于是二人就顺势瞒过了除了朕和皇后以外的所有人。”
“怎么可能?”
陆言听到最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我记得当时伯母并没有……”
并没有显怀啊?
夏钧摇了摇头,苦笑着把视线移到了十九身上。
“只能说是万幸了。毕竟,腹中怀一只小猫崽,对人类的体型来说,根本看不出明显变化。”
“!”
不用明说,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玄歆所怀的小猫崽,就是十九。
陆言和十九同时一愣,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一样,一片空白。
十九还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震惊,这是她第一次触及到自己的身世之谜。而陆言大脑中一片混乱,大量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加难以置信的东西。
“姐姐!”
她痛苦地捂着脑袋,十九赶紧跑到她面前将她抱进怀里,想要安抚她的情绪,而陆言从十九怀里探出头看向夏钧,艰难地问道:
“那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发现?”
明明她清楚地记得伯父伯母的长相,也记得他们所有的事情,可为什么在看到十九的时候、在知道十九是噬影猫半妖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没想过?
就算是以为二人没有后代而没往那里想,也不应该一点怀疑都没有。
“因为玄歆她为了保险,在献祭时给除了朕和皇后,还有玄览两位主事人外,所有认识她和陆兄的人下了禁制,以后若是遇到与他们二人有关的事,尤其是遇到十九,都会自动避开与他们产生联想。不过现在看来,你脑中的禁制应是解开了。”
“嗯,是啊。”
陆言眉头微蹙,忍着头晕的不适,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十九,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