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埃姆林的参与，餐桌上的氛围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欢快’。
毕竟血族一向自诩优雅和尊贵，并且数千年来一直以此为荣。就算他们认为埃姆林是血族之耻，但也不至于当着他本人的面嘲讽他。
今晚并没有准备晚会，所以在用过晚餐后不久。
他们便在卡西米的带领下，娴熟的沿着楼梯前往地底区域，穿过一重重秘门，来到那座铁灰色却又清新欲滴的大厅。大厅的中央是一座朝气蓬勃的坟墓，坟墓外围是一圈由青草编制而成的床榻，总共十二张。对应十二名血族。
“公爵大人。”
包括埃姆林在内，年轻的血族们纷纷恭敬行礼。
埃姆林站在那里，听见坟墓内传出的醇厚嗓音问道：
“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
“是。”
血族们没有任何怨言，纷纷低着头走到属于自己的‘床’边，躺了上去。埃姆林也缓慢的朝着自己的‘床’靠近，可心中却不由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他十分确信，余尽就在自己身边！
自己看不见他，是因为实力不够。
但奥尔默公爵可是天使啊！
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连他也没有发现余尽吗？那这岂不是说余尽的实力还要在奥尔默公爵之上？在序列2之上，难道会是序列1的天使？那可是距离真神最近的存在！
埃姆林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单知道余尽很强，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强。序列1的天使，即便是在血族内部也有且仅有一位，那就是美神奥尔尼亚，那是仅次于血族始祖的存在！
至于余尽是真神的可能，埃姆林根本想都不敢想！
毕竟这怎么可能呢？
都说第五纪神明无法行走于人世，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虽然正神教会的神明偶尔会传下神谕，但他们从未真正现身，一直以来都是由各大教会的三重冠冕者代为传达其旨意。假如余尽真是神明，那他也理应和其他神明一样，因为受到某种限制而无法于人世行走。
埃姆林心乱如麻，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躺到床上——
他不想被其他人看出他内心的慌乱与不安，尤其是奥尔默公爵。
当所有血族都躺倒床上，一股奇特的香味也开始在大厅内传播。埃姆林知道那是奥尔默公爵制造的熏香，用来帮助他们尽快入眠——毕竟对于作为超凡生物，而且还是夜行生物的血族而言，他们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也相当不适应在晚上入睡。
虽然他们大都可以对此进行调节，但有熏香的帮助自然是最好。
就好比现在。
在不知不觉间，所有血族都已经进入梦乡，进入那座神秘莫测的梦境世界。
前一秒埃姆林还在猜测余尽何时会现身。
而下一秒，当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篝火旁。
篝火旁位于颓旧桥端，桥的对面是一扇打开的铁门，通往充斥着老鼠的下水道。
而在篝火前方的不远处，是巡视的怪物。
“算了，那也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埃姆林摇了摇头，无论余尽和奥尔默公爵之间会发生什么他都无权干涉。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开图，前往‘世界’口中的法兰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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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血族进入梦境之时，铁灰色的大厅也彻底陷入沉寂。
那座朝气蓬勃的坟墓没再传出任何声音，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坟墓。
直到脚步声打破这股沉寂的氛围，一道身影主动从隐匿中现身，走到那座坟墓前。
坟墓里再次传出听不出年龄的醇厚嗓音：
“你终于来了。”
奥尔默的语气充满感慨：
“几千年过去，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
余尽略有些意外：
“几千年过去，你居然还记得？”
坟墓前的墓碑向右侧移动，露出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通道。
有着耀眼金发的英俊青年从中走了出来，面色有些复杂，苦笑道：
“怎么可能忘记？别说几千年，就算再过去几万年我也忘不了。”
虽然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但哪怕直到现在，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在那一天，在兰登海姆，在血族最辉煌的城市，他的父亲，血族的神明，生命之神于自己的城堡内陨落，同时陨落的还有一位神明——那一轮腥红之月。
而随着他们的陨落，莉莉丝才真正登上历史舞台。她成为了真正的古神，成为了货真价值的血族始祖。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余尽！
是他杀死了生命之神，终结了那一轮‘腥红之月’，也是他帮助莉莉丝登临神位！
甚至连奥尔默能有今天，也是托余尽的福。
虽然是余尽杀死了他的父亲，但也给了他晋升半神的机会。老实说，奥尔默甚至曾经对余尽充满感激。
毕竟如果不是余尽杀死生命之神，杀死他的父亲，他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成为半神，也就更没有机会如现在这般，成为血族的三大公爵之一。
可就是这样一个造成血族剧变，帮助血族诞生古神的人，却在那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包括血族始祖和美神在内，整个血族都曾试图寻找他存在的痕迹。但在过去的数千年间，血族一无所获，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而兰登海姆所发生的事情，也只是一个传说，一场梦。
可曾经亲身经历这一切，曾经接触过莉莉丝和余尽的奥尔默却不这么觉得。
他虽然未曾寻找到余尽存在的痕迹，但却始终对余尽充满敬畏，哪怕余尽失踪了数千年也是一样。
毕竟这位可是在数千年前就能弑杀神明的存在！
在第二纪，所有人都认为在火之初耀年代陨落的血族始祖、毁灭魔狼和异种王是最早陨落的神明。但只有血族才知道，早在八大古神诞生以前，就已经有一位神明彻底陨落！
在血族的历史记载中，正是那位‘月亮’神明的陨落，才真正开启属于八大古神的时代——
因为‘月亮’的陨落，诞生了第二纪的第一位古神，也就是血族始祖。
在莉莉丝登临神位以前，血族在所有超凡种族中是最为弱小的，因为他们既没有真正的神明，也缺少足够多的天使，相比起至少拥有复数天使的其他超凡种族，血族就只有一位生命之神。
而当生命之神陨落，莉莉丝第一个登临神位时，血族便一跃成为最强大的超凡种族，没有之一！无论是巨人还是巨龙，在血族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
哪怕后续空想之龙、巨人王奥尔米尔等存在接连登临神位，但其实力也远远不如血族始祖。在第二纪的八大古神中，血族始祖是最强的神明，没有之一！
哪怕被人背叛，被人陷害，血族始祖也能拉着毁灭魔狼和异种王同归于尽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这一切终究是过去式。
血族的荣光随着血族始祖的陨落一同消散，那之后的血族就成了丧家之犬。
失去了神明庇护的血族，只能隐匿于人类中苟延残喘。
即便有一部分血族在他的妹妹，生命女神的带领下投靠精灵，但寄人篱下的生活也远远称不上安定。
奥尔默曾经极度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余尽曾经帮助血族始祖登临神位，又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血族始祖在背叛中陨落，而他本人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
而如今，当余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很想问清楚这一切是为什么。
但在经历复杂的心理斗争后，奥尔默终究还是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这个问题不该由他来问，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奥尔默将思绪一扫而空，主动开口问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
余尽询问道：
“奥尔尼亚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奥尔默摇了摇头道：
“血族三大公爵的位置我都清楚，我留在贝克兰德，一位留在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特里尔，还有一位留在费内波特王国的首都费内波特王国。这两位你应该都很熟悉，留在特里尔的是我的妹妹，艾莉莎，她也是血族曾经的生命女神。还有一位……”
奥尔默欲言又止，情绪有些复杂道：
“还有一位是艾莉娜，你也见过，那时她还是艾莉莎的仆人。”
奥尔默的感官相当复杂，血族的四位天使中，他是唯一的男性。
而另外三位，都曾经与余尽有过交集。
奥尔尼亚是莉莉丝的妹妹，也是余尽的妹妹。
而艾丽莎和艾莉娜，都是在那一晚和余尽见过面。
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她们三个之所以能够成为天使，都是托了余尽的福，就和血族始祖一样。最典型的就是艾莉娜，她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连血族都不是。
但她却得到血族始祖的初拥，一跃成为一位真正的半神，和奥尔默平起平坐。
但奥尔默对此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真要论起来，他其实也是托了余尽的福。
如果不是他当初和余尽他们接触的时候态度还算友善，恐怕下场只会和他那个已经忘记姓名的哥哥一样，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拼凑不出来。
当然，就算奥尔默现在想说什么也没有用。
毕竟当年经历过这一切的血族已经只剩下他们四个，其他血族哪怕没在与其他超凡种族的战争中牺牲，也已经自然老死。
毕竟血族的寿命虽然悠久，但如果不能成为天使，终究还是有极限的。普通的血族也就两三百年的寿命，而序列4的半神也只能活一千余年。
数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哪怕是对于血族而言，只是一个久远的传说。
哪怕奥尔默是公爵，但如果他对全体血族宣称‘血族的崛起是靠着一个人类，而血族现在的四位天使之所以能成为天使，也都是靠着那个人类’，也绝对不会有多少血族相信。
哪怕其他血族出于敬畏不敢多说什么，但内心也一定会觉得奥尔默怕不是脑子出了点毛病。
思绪流转间，奥尔默接着说道：
“弗萨克帝国内几乎没有血族，一来是因为体型原因，血族难以隐藏自身。更何况巨人和血族的关系一向不怎么融洽，对于血族的态度也不怎么友好，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当做异教徒处理。”
“剩下的三大王国中，我和其他两位公爵一人负责一国，处理本国的血族事务。”
“奥尔尼亚大人基本不管事，也很少现身，只是偶尔会传出神谕。所以包括我们三大公爵在内，谁也不知道奥尔尼亚大人在什么地方。”
“不过，我猜测奥尔尼亚大人现在应该在伦堡。”
余尽思考了片刻，问道：
“原因呢？”
奥尔默很干脆的说道：
“血族和知识教会之间有一些深度合作，这部分的合作由伦堡的血族负责，连三大公爵都没有插手的余地。但仅凭当地的几名半神，显然没有足够的资格负责与知识教会的合作，这部分的事情，只有奥尔尼亚大人才能直接做出决策。”
顿了顿，奥尔默指了指坟墓外的血族，接着说道：
“就比如那处梦境世界，那就是与知识教会的合作，并且是奥尔尼亚大人亲自下达的神谕。”
“知识教会？”
余尽略感意外，因为梦境世界是由卡露拉创造的，而血族则是梦境世界的探索者与参与者。
他原以为这是血族与卡露拉之间的合作，但没想到中间还有一个知识教会。
可问题在于，为什么要让知识教会也参与其中？
卡露拉创造梦境，血族负责探索。
那知识教会呢？他们又在其中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只是单纯负责探索，那就没必要专门找知识教会。
毕竟只要是个非凡者就能进入梦境世界。
血族第一批进入算是内测，实验梦境世界是否能稳定运行。
但塔罗会成员的进入，以及后续霍尔家族的非凡者进入梦境世界，意味着梦境世界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进行‘公测’。再加上梦境世界本身所拥有的能够帮助消化魔药的特性，一旦流传开来，一定会吸引大量非凡者。
既然如此，就完全没必要专门找一个正神教会合作，更没必要去找正神教会中势力最弱的知识教会，除非知识教会在其中扮演着某种重要的角色！
余尽想了想，又开口道：
“血族有关于占卜家、偷盗者和学徒途径半神的线索吗？”
奥尔默想了一下，开口道：
“我会让贝克兰德的血族帮忙留意。”
顿了顿，奥尔默又问道：
“我该怎么联络你？”
奥尔默眸光闪烁，他希望可以借此机会获悉余尽的尊名——
那是他在数千年前就想知道的事情。
余尽看出奥尔默的想法，但他的回答很简单：
“你可以向愚者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