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色散人曾预期魏无羡会在三年后苏醒,事实也的确如此。
三年后的某日清晨,魏无羡躺在榻上,肆意舒展着身躯,仿佛要将自己扭成麻花。
聂怀桑端着灵泉水刚踏进一只脚,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呆住了。
他从未想过魏无羡的身体竟能如此柔韧。
或许是感应到了外人的气息,魏无羡坐起身,看向门口处端着木盆的人。
原本以为会是蓝忘机或者江澄,却没想到是聂怀桑。
他故作严肃地问道:“都看到了?”
聂怀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踏进门的那只脚也不知该不该收回。
“你这既点头又摇头,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我又不是妖怪,何你怕我作甚?”魏无羡沉笑道,随即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哦不对,我确实是妖。”
见魏无羡笑的和善,聂怀桑愈发分不清自己到底该看到还是该看不到,索性直接丢了手里的木盆,转身就跑。
他边跑边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魏无羡伸手略施法术,将被抛在空中的木盆和水定格在原地。
随后轻轻挥动手指,将水接回木盆之中,以免弄湿了自己的屋子。
他走出狐狸洞,感受着洞外明媚的阳光,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还没等他好好享受,便察觉到这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莲花的清香。
他看向躲在一旁,以扇遮面的聂怀桑,问道:“江澄也被你带回来了?”
聂怀桑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微微颔首:“在屋里,你娘说他陷入幻觉,暂时出不来。”
闻言,魏无羡不禁好奇,没有再理会聂怀桑,径直回屋去找江澄了。
此刻的江澄正静静地躺在榻上,安详的像是死了一样。
魏无羡推了推他的身子,不见反应。
他又拽着他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用力摇晃了几下。
见他仍是毫无反应,这才相信了聂怀桑的话,他确实陷入了幻境之中。
鬼鬼祟祟跟来的聂怀桑见此情形,也不禁为江澄捏了把汗,人好端端地在梦里待着,现实却遭此待遇。
这也就是魏无羡,换做旁人,谁敢这么对待江澄,那真是不要命了。
魏无羡朝躲在一旁的聂怀桑招了招手,看了眼江澄,又指向屋里放着的浴桶,道:“去,打一桶灵泉水来,给江澄泡泡澡。”
聂怀桑领命,挑起扁担飞奔而去,没有丝毫迟疑。
来来回回数趟,聂怀桑终于将浴桶装了个七分满。
狐狸洞与灵泉池有些距离,聂怀桑这几趟跑得,累得直接瘫倒在地。
只听“扑通”一声,江澄就被无情地扔进了浴桶之中。
聂怀桑大惊,没想到魏无羡对江澄如此粗鲁。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这才是魏无羡和江澄之间该有的相处方式。
魏无羡看向瘫坐在一旁的聂怀桑,嘴角微微上扬,道:“聂兄是不是很闲?那不如与我一同进入江澄的幻境可好,正好我一个人也无聊。”
聂怀桑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想要拒绝。
然而,魏无羡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拉起聂怀桑的手,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靠在浴桶边。
两人轻易地一同进入了那个困住江澄的幻境,可在幻境中,他们却怎么都找不到江澄。
找了一大圈,江澄没找到,反倒让他们找到了幻境中的魏无羡。
魏无羡凝视着幻境中的自己,兴致大增,“哎呀呀,没想到江澄脑海中的我,模样如此俊俏。”
但很快他便觉察到一丝异样,不禁咂舌道:“面容的确是我,英俊得无懈可击。可这衣着,却是莫玄羽将我献舍重生回来时所穿的那身。”
一旁的聂怀桑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轻声问道:“魏兄,这究竟是何场景啊?”
魏无羡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只是凝视着眼前的幻境,看着它如前世的剧情般,一步步推进。
大梵山上,幻境中的魏无羡手持那支临时制成的破笛子,吹奏一曲《忘羡》,将把众人吓得不轻的鬼将军驱走。
紧接着便是魏无羡一系列令人作呕的行径,故作娇媚柔弱的模样,连他自己看了都不禁暗自赞叹自己的演技。
可接下来的画面却并未如前世那般发展。
江澄不仅没有被魏无羡的话语激怒,反而在蓝忘机说出要将他带回蓝家的话之前,先服软了。
那个向来倔强,不愿低头,生生将人越推越远的江澄,竟然低头服软了。
在魏无羡的惊愕之中,江澄缓缓开口道:“魏无羡,跟我回家。阿爹阿娘,还有阿姐,都在等你回来,我也在等你,回家看看我们,可好?”
幻境中的魏无羡愣在原地,幻境外的魏无羡也脸色阴沉,凑近了能发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许久,江澄身前身后同时传来两个回应,声音一模一样:
“不好。”
“好。”
幻境骤然定格,一切宛如被人操控一般。
江澄怔怔地转过身,凝视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魏无羡和聂怀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身前幻境中的魏无羡拒绝了他,而身后的魏无羡却答应了他。
他始终认为魏无羡不愿回到云梦,因此在这幻境中,即使他低头认输,对面的魏无羡也不会答应跟他回去。
然而此刻,幻境外的魏无羡却答应了他。
江澄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魏无羡带着聂怀桑向他走来,笑道:“走吧,不是要带我回云梦吗?还是说,要将我绑起来才能走?”
江澄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眼前的幻境瞬间消失,黑暗笼罩着魏无羡和聂怀桑,将他们与江澄隔开。
聂怀桑见状,惊慌失措,急忙抓住魏无羡的衣袖,哭喊道:“怎么突然天黑了,魏兄我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
魏无羡抽回自己的衣袖,冷冷道:“这里就我们俩,别装了,你还能有怕的时候?”
沉默许久,只听一阵衣衫摩擦的声音响起。
聂怀桑站起身来,一改往日懦弱无能的模样,稳稳地站在了魏无羡身旁。
他轻轻摇动手中折扇,缓缓说道:“江兄这人,性子是真纠结,既想与魏兄你和好,又不敢真的和好。”
魏无羡并未理会他,只是轻轻一挥衣袖,眼前的黑暗便渐渐消散。
然而,展现在眼前的却是连他自己也不愿回忆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