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游眼看自己的虫子没有得逞,不怒反笑,从身后拔出一支细长的笛子,悠悠吹了起来。
一曲玉笛吟,叹尽残花追忆往昔。
谁吹笛声远,多少韶华逝去,离殇痛。
婵娟离愁,梦似烟,鸿雁南去,又寄予何人。
伤感的笛声直击人内心深处的忧愁,每个人的一生总有或多或少的遗憾,思及,则难免无尽的哀叹矣。
对于夹杂着自己内力的精神攻击,褚子游向来是很自信的。
不止是为了迷惑敌人的心智,最重要的是为了召唤出他们随身携带的毒宠。
他的唇抵住冰冷的玉笛,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把握节奏。
哪怕敌人只有短暂的失神,也足以中招了。
果不其然,朝惊枝很快听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跳窗。
随着她的动作下来的,还有无数条密密麻麻的毒蛇,因为数量太多,反而像是一张黑色的布从窗口披了下来。
看上去极为渗人。
阿蚯听从命令迅速后撤拉开安全距离。
朝惊枝还想夸褚子游曲子吹的不错,结果没想到整这一出。
无论她跑到哪里,那群毒蛇仿佛锁定目标了一样穷追不舍,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褚子游眼见朝惊枝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影响,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
他钻研毒宠至精,吹笛是他引以为傲的一项辅助,哪怕是再铁血无情的人,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点无动于衷。
“真有意思。”
他心里暗想着,吹得更加狠了。
笛声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
毒蛇们心照不宣地避开褚子游,宛如地上的游龙般死死追着朝惊枝。
哪怕她到了树上也无济于事。
因为那棵树眨眼间就会变成蛇树。
并且追踪过于猛烈,让她无法再靠近客栈半分。
毒蛇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让朝惊枝都有些怀疑他们是怎么带在身边的。
难不成这些蛇还能缩到蚂蚁的大小不成?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擒贼先擒王。”
朝惊枝和阿蚯对视一眼。
她想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可以牺牲阿蚯来靠近褚子游。
少年美则美矣,但是太毒了。
但是等她准备动身的时候,莫名感受到了一股久违诱人的味道。
这是……
朝惊枝一个想法,阿蚯便迅速隐匿逃离。
旋即,那群毒蛇已经近在眼前,它们个个张着狰狞的嘴巴,有的看见目标近了,甚至利用同伴的冲击,让自己飞冲了过来。
铺天盖地的冷血软体动物,光是在地上集体爬行的声音都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朝惊枝的身影跟蛇潮比起来太过渺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没成骷髅一样。
褚子游观察着情况,唇边的笑意更加恶劣。
对于擅自拿走他玉,并且还深夜袭击他的家伙,褚子游连留个全尸的想法都没有了。
希望下辈子注意点吧。
他微微阖上眼,不再看。
因为毒蛇们不是盲目追击,而是具有一定的战略性,例如大范围包抄之类的。
毒蛇胜在数量多,哪怕弄出一个缺口,也会迅速填补起来。
这也是朝惊枝行动受限的重要原因。
并且把蛇杀死也没用,它们的尖牙、皮、血液,都是有毒的,体内甚至还有有毒的气体,极为致命。
所以在褚子游看来,朝惊枝今天不死也残。
现场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朝惊枝逃得快,奈何毒蛇追得也快,它们仿佛有灵智一般还会缩小包围圈,不死不休的模样。
不过她并不怎么着急,因为刚才只当是玩乐。
更何况,现在,他也来了。
看见目标不动,蠢蠢欲动的毒蛇们便恶狠狠地冲了过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数目密集,场面可怖且壮观。
就在即将被蛇潮淹没之时,朝惊枝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下一秒,身边空气波动强烈,她直接被人拦腰凌空带走。
迅速腾空的失重感,迫使她下意识抱住那人的腰,被动的跟随着逃离现场。
毒蛇们扑了个空,眼见到嘴的美味飞了,冰冷的竖瞳里满是恼怒,掉头就追了上来。
但是奈何他们移动太快,并且专门挑了有崎岖地形的路线离开,大大阻碍了毒蛇追击的速度。
短短几个呼吸间,朝惊枝回头去看,发现原本庞大的蛇潮居然成了一个移动的小黑团。
并且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拉越远。
朝惊枝眸子里划过一丝戏谑,声音伴随着风声,“摄政王轻功不错嘛,救驾有功,说吧,想讨个什么赏?”
尉迟敛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想死的话,本王可以送你一程。”
通过剪雪的汇报,有人行刺,但是朝惊枝没事,他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是想起朝惊枝那个不安分的性子,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身体很诚实的来到了皇宫。
果不其然,金乾宫哪里还有朝惊枝的影子。
他本来还在思考她会去哪里,奈何客栈离皇宫不算太远,再加上那隐约的笛声。
这难不倒尉迟敛,等他赶了过来,就看到了身处险境的朝惊枝。
朝惊枝故意抱得他更紧了,语气嗔怪,“人家只是想和那个可爱的弟弟玩玩而已,结果你把我捞出来了。”
“玩?”
尉迟敛眼眸如寒冰,“那本王再把你送进褚子游那小子嘴里算了。”
见他指名道姓,明显知道是谁的时候,朝惊枝撇了撇嘴,“你认出来了啊?那为什么不顺手杀了他?”
那当然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尉迟敛没有回答,等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确认危险解除后才停了下来,并不急着回皇宫。
他淡淡问:“谁想杀你?”
朝惊枝没有松手,贴在他身上,随口道:“那个小公主吧,不禁吓,还晕过去了。”
尉迟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黏了个牛皮糖,眉头微皱,一把扯下了她的面巾。
如愿看到了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再往下看到微肿的唇瓣之时,他手指抿了上去,语气阴森:
“你又跟谁鬼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