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刘崇前不久在这里剃度出家的缘故,大报恩寺非但没有显得萧条反而昌荣了。
尽管想来此地的人非达官显贵不可行,可方诺依然看到不少信众前来此地上香祈福。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在幕国的地位只高不低。
“还请施主下车步行。前方所到便是我大报恩寺的大雄宝殿了。此殿层高十丈,寓意“十方世界”。”和尚继续卖力的介绍道。佛门虽然在大恒的影响力远远不如天下四极,可在幕国,在这些和尚心目中他们早把自己当做凌驾于天下四极之上的存在了。
他之所以向方诺介绍的这么仔细,这么卖力何尝不是抱着一种卖弄炫耀的意味在其中?
方诺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便踏入殿内。
抬头望了望面前巨大的金身佛像,一股无形的压力便扑面而来。不过很快这股压力就在方诺身上消弭无形,因为此时方诺眼中看到的再不是什么佛像,而是一大坨金灿灿的黄金而已。
“施主为何见佛不拜?”见方诺非常失礼的与佛像对视良久,和尚非常不悦的出言问道。
此言一出,立刻就引起殿内其他人的关注。
“佛祖真的能保佑世人吗?”方诺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施主何出此言?若非我佛慈悲,何来太平世界。”和尚立刻反驳道。
“太平世界?金沙城失守莫非也是佛祖的旨意?三国攻幕也是太平世界?”方诺不悲不喜的问道。
这话一出口,顿时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目而视。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人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还请施主慎言,佛祖伟力岂是我等凡人所能明白?一切因果乃有定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非对错岂能一目障叶妄加揣度?”和尚狡辩道。
“哦?听大师这话的意思,金沙城丢了莫不还是件好事?”方诺揶揄道。
和尚闻言愠怒,刚想反驳就去就听旁边有人出言喝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此处大放厥词?我佛门虽然与人为善,但也不乏金刚手段。施主莫不是专门来找不痛快的?”
方诺转头望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从此人的装扮可以看出这人比刚才那和尚地位要高上不少。
“不敢,在下只是有感而发。常言道事无不可对人言,道理也是越辩越明。既然在下心中有惑,自然想寻个解答。即求心安,也求解脱。佛门既然广开正善之门,自然要经得起他人询问。而不是像大师这样一言不合就搬出金刚来恐吓过去。倘若佛门遇事都是这般做派的话,那和俗世间那些马匪,山贼又有何异?归根到底还是比谁拳头大罢了。”方诺语气平淡的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朝他投去了愤怒了目光。
“怎么?难道我说的有问题?”方诺追问道。
“呵呵,施主好口才,敢问施主何方人士?又是如何进得这大报恩寺的?”袈裟僧人厉声问道。
他话音刚落,刚刚那个送他们进来的和尚就在僧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僧人听后斜了方诺一眼,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下来:“原来是岚山阁来的高才,难怪言辞如此犀利。怎么?阁下此来是想和我佛门辩经吗?”
“辩经?不不不。在下慕佛已久,但苦于心中有无数不解,故而特来求解。”方诺躬身一礼道。
僧人见方诺态度端正,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不知施主有何疑问?”僧人试探道。
方诺淡淡一笑虚心请教道:“据在下所知,佛门把幕国臣民分为四等。每一等级所能享受的权利均不一样。最高层的人不但生来就享有无数人都可望不及的资源和权势,还能对比他低的层级生杀予夺。而作为做低级的百姓不但外无余财内无余帛,甚至就连自身的生死都在他人一念之间。他们往往都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可一生所得却全被他人无情剥夺。佛曰众生平等。而幕国百姓却不下百万。为何有的人永远高高在上,而有的人却永远烂如蝼蚁呢?”
一席话说完,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这些话是能在这里说的吗?他真的不怕死吗?
黄袍僧人听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但凡对方不是岚山阁的他都想直接命人将此人打杀当场。
“阿弥陀佛,施主能有此疑问正表示出施主对我佛门还只是一知半解。所谓的众生平等不是施主你这么理解的。幕国上下无数百姓在灵魂上都是平等的。之所以把他们分成四等,是因为有的人虽然有着干净的灵魂,却在投胎转世时污秽了肉身。越是下贱的层级肉体就越是污秽不堪,而想要改变这一切,唯有靠修行才能得以解脱,倘若他此生潜心向佛,相信他们来世定然也会有一具干净的肉身,到时他们也自然会做到首等了。”对于这种问题他们早就有补丁了。怎么可能被方诺一下就问倒。
方诺闻言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在下受教了。”
僧人见状不由一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但方诺立刻话锋一转问道:“敢问大师前世是什么层级的百姓?”
僧人闻言心中一凛,但想也没想就答道:“贫僧时代修佛,前世自然也是最高层级。”
方诺微微颔首:“大师果然佛祖精湛,在下佩服。”接着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香客问道:“敢问诸位可知自己前世是什么层级吗?”
众人闻言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唯有黄袍僧人隐隐感觉不妙起来。
“没人知道吗?”方诺戏谑问道。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等前世自然也是最高层级。”人群中立刻有人答话道。
“哦?是吗?看来诸位都是虔诚之辈啊。你们当中就没有一个是从最低层级修炼上来的吗?”方诺揶揄道。
此言一出,无人敢答。
到了此刻,那黄袍僧人终于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他这是打算往佛门的根上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