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明白。”
张湘压着怨气,退了回去。
她不傻,不会只顾着出头而忘了大局。
姜云馨和姜云柔顿时喜出望外,高兴的拉了拉手,然后下一秒又嫌弃的甩开彼此。
不过照皇后娘娘所言,这是鼓励她们继续互相帮助啊。
太好了。
随后,秀女们有序离开。
惠妃收回视线,扯着团扇,稍稍纳闷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为何这般看重姜氏姐妹?”
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明说的缘故。
“死水无趣。”皇后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许久没有说过那么长的话了,口渴。
珍妃机灵一笑,拈起一块点心送到嘴边,“嫔妾明白娘娘的用意了。
不过今日那姜四的琴声,真真是不堪入耳啊。”
她的耳朵差点就要聋了。
淑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皇后轻笑,拂了拂衣袖,柔声细语,“不过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罢了。”
惠妃闻言嗤笑,大喇喇的讽刺道,“娘娘未免太高估她了?
嫔妾瞧着,也不过是一摊烂泥罢了,无论如何也是扶不上墙的。”
容貌一般,资质一般,毫无长处,便是做个寻常官家主母,都是要惹人嫌弃的。
可她偏偏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自己皇儿给迷的死死的,铁了心想要娶她为妃。
皇后瞄了她一眼,放下茶杯,提醒了一句,“惠妃妹妹,你对她未免芥蒂太深了些,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看重的好。”
宫里的那些传闻,她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不想管罢了。
正好借着这个传闻,仔细瞧瞧那些秀女真实的性子。
“皇后娘娘,您一向不喜欢为谁说话,今日倒是奇了,竟三两回的护着姜氏女。
莫非,您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不如现在同我们说说?”珍妃呵呵一笑,眼底带着些探究,心直口快的询问起来。
皇后手一顿,嘴角微微上扬,“没有。”
“嫔妾可不信。”珍妃娇笑一声,即便她已经三十出头大半,可瞧着还是跟二十左右的美妇人一样,风韵犹存,笑起来也还带着少女般的娇俏。
高贵妃坐在一边思索着,无心跟她们搭话,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儿媳妇人选。
路明月今日算是出了风头,那她是不是得给她送点什么去,好恭贺她一番,顺带给她暗示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些个秀女中,她最看重的就是路明月,今日她的表现也足够出彩。
就是她皇儿太不争气,说了不许他纵容妾室在主母进门前生子,他偏不听。
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
皇后接过婢女手中的团扇,挥退宫殿中多余宫女后,轻飘飘的询问道,“对了,这个月孩子们的危机都过去了吧?可有哪位皇儿已经破解劫难了?”
她昨个儿派人去了东宫,得到的结果依旧令她难过。
所以,她不开心,这些人也别想如意。
众妃闻言,顿时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巴脑。
“一个都没有?”皇后忍不住拧眉。
眼看着这些孩子越来越大,年龄也是越来越往上走,好歹七位皇子呢,一个都没有破解的?
切——她当然知道一个都没有,不然也不会故意惹她们难过了。
淑妃眼皮子浅,已经用手绢捂着面庞低啜起来。
皇后叹了口气,用团扇挡住自己眼中的怨恨,深深的感慨道,“这都是命啊!”
上一辈的皇上运气好,不到二十就遇到了自己的真爱,诅咒得以顺利破解。
可是后来,身为太子顺位人选的三王爷却是苦苦不得真爱,最后落了个短命的下场。
当今虽继承了皇位,但被迫与其真爱分离。
如今,他那位真爱所生的儿子都已经……
罢了,她只恐自己的孩儿也落得那般下场,想想心里就难受。
“娘娘,璟誊的年岁也是越发的接近……
嫔妾是一想就心如刀割,可嫔妾又不愿意逼迫他。
您说的对,都是命!”淑妃啜泣着,声音都痛苦起来。
楚嫔,也就是六皇子萧璟川的生母,也跟着无奈落泪,戚戚的开口,“怎么他们几兄弟这么命苦,身为皇室宗亲,天潢贵胄一般的人物竟无一人真心与其相爱。”
皇后眼眶氤氲,却碍于宫妃面前,不好落泪。
可这些个场景,每随着她们的皇儿年长一岁,她年年都能见个七八回,倒也习惯了。
她暗地里哭的次数更多。
可又有什么用。
她的皇儿能文能武,容貌非凡,可偏偏没有一个能与之真心相爱的女子。
这漫天神佛她都求了个遍,也不见有半点作用。
若她的皇儿不能顺利破解诅咒,这些个女人的孩子,也别想独活。
惠妃此时心中也稍稍有些动容,可一想到以后之事,她还是狠下了心肠。
凭借她皇儿的模样和手腕,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以前是他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事儿上,日后,她一定会盯紧他,让他先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说不定,太子也会跟从前的三王爷和前太子一样,落得个短命的结果。
到时候……
出了凤藻宫,秀女们四散开去。
姜云卿眼神复杂的盯着那些秀女背影,站立在原地等候。
姜云柔拉着姜云茵走到宫墙角下,姐妹四人又聚在一团。
“四妹妹,今天怎么回事,你的琴弦怎么无缘无故全断了!!”
姜云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并不正常,所以急急忙忙的询问起来。
姜云馨捂着胸口,心有余悸,还好她早晨出门时,亲自检查了一番所用的琴。
姜云茵鼓鼓嘴,对她们摇头,“我也不知道。”
姜云卿攥着手帕,轻蹙柳眉,“怎么会呢,你的琴不是一直都放在屋中吗?今日拿出来的时候你没有检查?”
还好刚刚崔姑娘及时开口,解了云茵的困局,她现在都还庆幸呢。
到底是脑子不好用,比不过别人,她都没想到把琴借给云茵一用。
姜云茵羞愧的低头,小声解释,“我想着左右今日要被淘汰,就没太把注意力放在琴上,没想到有人会借机割断我的琴弦。”
按理说,应该没人会碰到她的琴才对啊,她从昨天回来一直到今早,都在屋中。
冬儿?
不可能。
姜云茵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那今早出门的时候,可遇到了什么人?”姜云卿再傻也知道这不可能是巧合。
一根琴弦断了还说的过去,所有琴弦全断了,肯定是有谁故意为之。
但她想,那人对琴弦应该很熟悉,不然怎么会恰好把琴弦割断到看不出来的样子。
如此心计的人,不得不防。
姜云茵仔细回想了一下,“倒是遇到了两个秀女。
可我的琴一直都在冬儿手里抱着的,我也没在意,只有回去问问冬儿才知道。”
唉,她今早起来都让冬儿给她收拾衣物了,没想到竟又留了下来。
“无论如何,你留下来了就是件好事儿!”姜云柔开心的拍拍她肩膀。
姜云茵被她拍的沉肩,牵强一笑,“二姐姐,你也瞧见了,我还没走就这样,要是留下,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姜云柔啧了一声,满脸嗔怪的拉着她的手,跟个老古板一样念叨起来,“呸呸呸,瞎说什么。经历了今日的事儿,你后面肯定一帆风顺,绝不会再生事端。
快把你刚才说的话呸掉!”
“呸!”姜云茵学着她赶忙呸了一口,面上不由得笑了起来。
姜云卿跟着一笑,还不忘叮嘱道,“回去记得问问冬儿,看看是否有人接触过你的琴。”
后面她们也得防范一些了。
娘说的对,后宫果然不会太安生。
姜云茵乖乖点头。
回到月霞宫,得知姜云茵留下来继续参加大选后,冬儿喜笑颜开,“小主,太好了,奴婢能继续伺候您了。
那奴婢赶紧去把您的衣服重新收拾一番。”
姜云茵盯着她雀跃的身影,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对了,冬儿,最近一日,有谁接触过我的琴没有?”
冬儿停下手头的动作,惊慌转身,连忙蹲下赔罪,“小主明察,您的琴不是奴婢弄断的。”
她差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姜云茵感觉肚子没那么饥饿后,伸手将她扶起来,声音柔顺,“我没有怀疑你,只是问一问。”
冬儿抿着嘴角端站着,思索了一下,垂眸开口,“有,隔壁的程小主昨个儿晚上在您去蒹葭宫后,进过您屋子,她进来的时候奴婢正好给您打水去了。
奴婢回来后,瞧见她好像站在您的琴边,奴婢问她做什么,她也不说,急急忙忙就离开了。”
程小主?
哪位?姜云茵想不起来,毕竟她跟院子里的秀女没有半点接触。
但是人不可能蠢到实名制下手。
可是……
“你昨晚怎么不告诉我?”有人进了她屋子可不是小事儿。
姜云茵难得冷了脸,眉头轻皱。
冬儿吓得脸色发白,自责的跪下,“对不起小主,奴婢……怕您责怪,不过奴婢当时就检查了屋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才……”
冬儿悻悻的看了看姜云茵,谨小慎微的跪在地上,紧紧抿着嘴角,心里害怕极了。
罢了,到底不是打小跟着自己的婢女,她想管教也没办法,换人更不可能。
“起来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一定要告知我。”
“另外还有人吗?”姜云茵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追问。
“奴婢记住了。”冬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今早出门时,奴婢不小心和宋小主的婢女撞在了一起,但琴当时没有摔到的。”
宋妩筝啊?
怎么又是她?
她与宋妩筝无冤无仇,今日在凤藻宫她就有些想与她们姐妹对立的意思,可她……明明在秀女堆中不显眼,进宫来也是格外低调。
只有今日……
姜云茵沉浸思索之际,冬儿又补充了一句。
“还好当时崔小主的婢女扶了奴婢一把。”
“……”姜云茵指尖抬离桌面,神色微怔,忽然间联想到了什么,“冬儿,你知道宋妩筝和崔彩颦的婢女叫什么名字吗?”
冬儿老实点头,“知道,一个叫燕儿,一个叫小秋!”
燕儿?
“燕儿是谁的婢女?”她那日在假山旁边听到的名字不就是这个吗?
姜云茵瞬间来了精神。
“是宋小主的婢女。”冬儿不假思索的说道。
嗯?
奇怪了,难道不是崔彩颦……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意思,这次割断她琴弦的人估计也是抓不住的。
“没事了,你下去吧!”
姜云茵吃了点心就躺在床上,等着冬儿去给她提午膳。
下午一会儿还要去太安湖呢。
刺绣啊!!
姜云茵在床上翻了个身,闷闷不乐的抓抓头皮。
怎么绣呢?还要精致富贵。
另一头,崔彩颦用过午膳后坐在自己屋子里,像是在盼望谁一般,不时看向门外。
小秋手脚麻利的收拾完碗筷后,端来一杯漱口的清茶,“小主,您要午休一会儿再去太安湖吗?”
“嗯。”崔彩颦漫不经心的点头,脑子里却是想着去什么太安湖啊,那里的荷花,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了。
见小秋转身就要走,崔彩颦忙不迭的叫住她。
“小秋,你路过姜小主屋子的时候,可有瞧见她在做什么?”
小秋回头,恭敬应答,“您是说姜四小主吗?奴婢没有瞧见她,不过听她的婢女说,她吃过午膳就睡下了。”
睡下了?
崔彩颦摸摸自己的脸蛋儿,哂笑一下,端起茶杯挡住自己无语的面容。
她难道不应该来上门感谢自己吗?
得,帮了个白眼狼。
“知道了。”
下午
阳光灿烂。
姜云茵被姜云柔叫起来时,一脸惺忪睡眼,迷糊的起床穿衣,跟着她们出了门。
直到太阳的温度穿过衣物浸透她的皮肤,鼻尖满是盈盈花香之际,她才清醒过来。
坐在湖边,婢女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姜云卿坐在桌案旁,一边观察荷花,一边动手描绘。
这是给接下来的刺绣绘制图样,可姜云卿怎么画都觉得差点意思。
荷花清幽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根本就不与富贵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