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御风看了看陈墨林手上的《史记》,对陈墨林说:“大叔,我可以看看这本书吗?”
“当然可以。”说完就把书递了过去。
然后,他又忘记了霍御风现在太虚弱,手都没力气拿出来,何况还要拿书,而且他现在还一丝不挂,即使能手拿书,那么也非常冷的。
这时吴芳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打在陈墨林头上,道:“你没看到孩子很虚弱啊?”
“哦哦哦哦哦哦,我又搞忘了,这样吧,小伙子,我念给你听吧。”陈墨林尴尬地说道。
“那就麻烦大叔了,要是我自己看,的确是好多字不认识呢。”
的确,汉朝时用的是小篆,而民国印刷的书用的是楷体,而且后世又造了不少新字,自然会有很多字不认识,陈墨林给霍御风念,既可以避免霍御风劳累,还可以解决霍御风不认识字的困扰。
“你猜猜这本书谁写的?”陈墨林对霍御风道。
“这还真不知道,既然能写我已死,自然是后人了,我怎么可能认识后人。”霍御风道。
“这本书的作者是西汉的司马迁。”
“司马迁?那个小小的史官?”霍御风好奇道。
“是的,你认识?”
“没见过,他的官位太小,没机会上朝。只是听说他的名气还不小,仅此而已。”
“嗯,也是,霍去病还在世那时,他的确还没有写成这本书。不过这本书无论是在历史方面,还是文学方面,都具有极高的价值,前些年我在上海看到有卖的,便买了一本。”
陈墨林在那秀了一下,然后继续道:“那我就从第一篇念给你听,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能回答的会尽量回答的。”
“好的,谢谢大叔。”霍御风客气道。
这一上午,陈墨林给霍御风开始念《史记》,同时解释着书中的各种典故,霍御风也听的津津有味。
可《史记》一共一百三十章,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听完了前面几个章节后,便对陈墨林道:“大叔,你可以给我说说,汉朝写了哪些人,我想先听听他们的。”
“好的。”
然后陈墨林翻到目录,一一道来。
听完一遍,他也不知道该先听哪一篇,便问道:“可有写陛下的?”
“陛下?你说的是哪个陛下?”
霍御风他不知道汉武帝的庙号,可是直呼名字又不妥,思索了好一会,才说:“就是霍去病在的那个陛下。”
这下陈墨林才恍然大悟,道: “你说是汉武帝吧,有有有,我给你念《孝武本纪》”
“谢谢大叔。”
然后陈墨林便开始给霍御风念《孝武本纪》,特别是念到霍去病去世以后的大事时,霍御风都变得激动不少,而当他听到太子刘据被害死的时候,眼睛不禁便湿润了,毕竟刘据从小就特别黏他,他也特别宠刘据,而后面陈墨林补充解释的时候,说后来刘据的孙子刘洵被自己弟弟霍光立为帝时,才也释然了不少。
听到说到自己弟弟霍光时,霍御风好奇道:“史书怎么记载霍光的?”
陈墨林回道: “霍光在汉昭帝、汉宣帝时位极人臣,权倾朝野,风光一时,也让这一时期国力有所恢复,史称‘昭宣中兴’。可霍光死后,霍家就被满门抄斩了。”
听完这,霍御风震惊了,不一会就流下了眼泪,虽然自己弟弟霍光小时候很听话,做事很谨慎,也很好学,可没想到霍家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被满门抄斩。
这时,霍御风突然问道:“史书可有记载霍嬗?”
“有,刚才给你看的《卫将军骠骑列传》有写,你没看到吗。”
“没看到。我只看到霍去病死了,就没继续看下去了。”霍御风回道。
这时,陈墨林把书又翻到《卫将军骠骑列传》,找出了那段。
霍御风从陈墨林那知道的,总结出来就是他们霍家从那时就断后了。
霍御风不知道的是,霍嬗在霍去病去世没几年就死了,都活不到成年,而刚好,霍御风刚才在看的时候,没看到“子嬗代侯,嬗少,字子侯,上爱之,幸其壮而将之,居六岁,元封元年,嬗卒,谥哀侯,无子,绝,国除”这一段。而当陈墨林找到这一段,念给霍御风听,他也伤心的流下了眼泪,没曾想自己的孩子也没过多久也去世了。
看到霍御风流下了眼泪,陈墨林安慰道:“孩子,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霍御风轻轻地点了点头。
缓了好一会了之后,霍御风对陈墨林道:“大叔,谢谢你。我想一个人静会。”
陈墨林知道,他那是丧子之痛,而且还听到了自己家被灭族,不论是谁,都很难承受的住的。
陈墨林回道: “你休息,有事叫我。”然后识趣地走开了。
连续好几天,霍御风都不主动开口说话,陈墨林夫妇问他就答,不问就不说话,显然是受到了一定的打击,不过倒也很配合他们夫妇给他换药,喂饭。
过了五天后,霍御风终于可以下床了,陈墨林找了自己的衣服给霍御风换上,虽然看起来挺老气,很不搭,却掩盖不住霍御风那英俊的脸颊。
霍御风在陈墨林的搀扶下,下了床,但是由于伤口还挺痛,还不能走的太远,不过手臂已经恢复了臂力,不影响自己的动手,吃饭喝水都能自己动手了。
这时候,霍御风看见吴芳在照镜子,便凑上去道:“大娘,我想看看我自己。”
“嗯,你看吧。”
吴芳让开后,霍御风到镜子前面一看,发现自己的脸跟自己穿越过来之前是同一张脸,唯一变化的是汉朝时的他是长发,而现在的他却是一头短发。
霍御风想,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我在那个时代死了,却在这个时代重生。
又过了两天,霍御风对陈墨林道:“大叔,我想出去透透气可以吗?”
“好,就是不能走太远,外面还是能听到炮声的。”
“没事的,就在附近这看看就行。”
“好,我给你拿件大衣。”说罢,陈墨林取下一件大衣给霍御风披上,便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刚出了地下室的门口,他们便听到远处的炮声还在恐轰隆隆的响,出来后第一眼霍御风看到原来好好的一栋房子,被炸的顶全部没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要不是陈墨林夫妇躲在地下室,九条命都不够搭。
陈墨林搀扶着霍御风走出自家的破房子,来到大街,发现街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弹坑和散得到处都是的砖头、石块。同时,还听到不少的哭泣声和呻吟声,甚至有些尸体都没有人收,还好现在是冬季,不然这么多天尸体早都发臭了。
看到这一幕,霍御风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陈墨林叹了口气,回复道:“唉,都是日本鬼子干的,这些真他妈的畜生。”
“日本鬼子?日本鬼子是何许人?”
“日本是在中国东边的一个弹丸小国,明朝的时候就,哦,也就是五百年前,经常骚扰我国东南沿海一带,烧杀劫掠,朝廷派兵多次抗倭,奈何其大本营在几千里的岛国,朝廷也无能为力,后来日本还侵略朝鲜,明朝派兵支援,但是始终也没军队踏上日本的本土。到了清朝,也就是七八十年前,日本进行了改革,国力逐步强盛,三十多年前与清政府爆发了战争,弹丸小国一路烧杀抢劫,不仅击溃了北洋舰队,还迫使清政府主动求和,赔了两亿两白银。半年前,又在东北制造了九一八事变,以此为借口大举进攻东北军,不到四个月就几乎占领了东三省。现在又进攻上海,小日本鬼子就是一头饿狼,早就盯着我们呢。”
听完陈墨林的话,霍御风久久不能释怀。这让他想起大汉朝,也是屡次受到匈奴的侵略,可在大将军卫青和他的带领下,直接把匈奴几乎干废了,让“大漠以南无王庭”。可听陈墨林说,日本也就个弹丸小国,为什么有这么强大可以随意侵略中国呢?便质疑道:“为什么我们不能把日本人打出去呢?”
陈墨林又叹了口气,道:“孩子,你有所不知,自鸦片战争起,也就是九十年前吧,中国就一直被西方列强侵略,有英国、法国、美国、西班牙、葡萄牙、俄罗斯等等,以及这刚刚崛起的日本,赔款的赔款,割地的割地,这将近一百年来,清政府被要求赔款就有十七亿两白银之巨,你说我们能不挨打吗?还有,人家拿的是最先进的武器来打咱们,有飞机大炮,可我们呢,清政府的时候,我们只有刀,虽然现在我们的军队也有了枪,可是从装备上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我们怎么可能打的赢?”
陈墨林越说越激动,最后都几乎要哽咽了。
“对不起大叔,是我了解的太少了,”顿了一小会,又说道,“大叔,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致,肯定能把日本鬼子赶走的,甚至可以打到他本土去。”
陈墨林拍了拍霍御风肩膀,道: “孩子,既然你是霍去病的魂,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他俩又看了一会,陈墨林继续道:“孩子,不过我可提醒你,现在的中国可是一片混乱,派系林立,根本就拧不到一起去,要想把鬼子赶出去,那自己必须得足够强大才行。”
陈墨林虽然只是一个老师,但是平时还是经常看报纸,分析局势,虽然不从政不从军,却也懂得很多门道。
听完陈墨林的话,霍御风喃喃自语道:“自己必须足够强大,自己必须足够强大……”
然后又在思考着,霍御风知道,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信息变得极不对称,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任何东西,不认识任何人,对现代战争也一无所知,可是古人说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现在的自己就算有一身的本领,在不知己也不知彼的情况下,是肯定什么也做不了的。他边走边想,现在他不像在汉朝时,有汉武帝刘彻给他准备好一切,他只管冲锋陷阵就行,现在的他,不仅自己要冲锋陷阵,还得自己打点好一切,没有殷实的后勤,是不可能打胜仗的。
想好后,他转头对陈墨林说:“大叔,我想变得强大,你说,我该怎么办?”
霍御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这个年代能有什么,或许他知识储备库里的东西太陈旧了,跟不上时代了,所以才谦虚的向陈墨林请教。
陈墨林尴尬笑了下,道:“孩子,那你就问错人了,我就一教书匠,哦,就是你们说的先生,我对怎么变得强大不在行,但是大叔建议你三条,一是你要有丰富的知识,特别是军事知识,二是你要有自己的队伍,三呢你要有钱有粮有枪有炮。”
“记住了大叔,我会加倍努力的。”
“嗯嗯,”陈墨林道,说完发现两人走了有些远了,便继续道,“咱们也走的挺远了,你身体还比较虚,咱们回去吧。”
“好的大叔。”
霍御风在陈墨林的搀扶下,又慢慢走了回去,炮声也还在继续着,战争也还在继续着。
当他们走进地下室,看到吴芳盯着一张照片在那里哭泣着。
霍御风看到后,还没等陈墨林反应过来,便问道:“怎么了大娘?”
“哦哦,没什么。”这时吴芳才发现他们俩回来了,赶紧擦干眼泪,然后赶紧找个凳子给霍御风坐。
坐定后,霍御风道:“大娘,刚才我看到你盯着这画像哭,我可以看看这画像吗?”
霍御风并不知道这个年代有照相机,以为那是手工画的画像。
吴芳也并没有藏着掖着,把照片递给了霍御风。
霍御风看了一下照片,里面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便问道:“大娘,这个少年是谁啊?”
吴芳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道:“这是我们的儿子,叫陈梦恺。”
“那他人在哪里啊?”
问到这个,吴芳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啜泣道:“他三年前就死了。”
“对不起大娘、大叔,提起了你们的伤心事。”霍御风很尴尬地说。
“没事的,没事的。”吴芳道。
“这照片是我儿子十七岁生日照的,”吴芳说完陈墨林就插话道,“为了纪念他考上了上海复旦大学,为了方便他上学,我们全家才搬家来上海。没想到读了两年书,就爆发民国政府军队北伐,我儿子陈梦恺没跟我们商量就跑去参加国民军了,他去了之后才写信告诉我们,三年前,我们收到一封信,是他的部队的人写的,说他在中原大战战死了。”
说完,吴芳在那又哭了起来。
“对不起,大叔大娘,”霍御风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老两口,他思索了一会,便起身,突然下跪到老两口面前,道,“大叔、大娘,你们若是不嫌弃你,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儿子,我来给你们养老送终。”
这时的霍御风想,毕竟自己的命都是大叔大娘救的,而且在这个年代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认他们做自己父母不仅可以填平大叔、大娘儿子没了的意难平,也让自己在这个年代多两个亲人,也算是报答老两口救命之恩。
“孩子,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陈墨林和吴芳赶紧去扶霍御风。
“大叔、大娘,你们不认我这个儿子我就不起来。”霍御风斩钉截铁道。
你来我往折腾了好一会,吴芳终于破防了,道:“孩子,不管你大叔答不答应你,我答应你便是,快请来,快起来。”
听到吴芳这么说,陈墨林也终于发话了,道:“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愧当一个合格的父亲啊。”
“爹、娘,您二老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说罢,弯腰磕了下去。
陈墨林和吴芳赶紧阻拦,奈何霍御风还是拜了下去。好不容易,他俩终于霍御风搀扶起来了。
吴芳激动的又流下了眼泪,不停地说“好孩子”的话,霍御风也不时地安慰着吴芳,而陈墨林则满意地点点头,只有他知道,这个孩子将来到底多大潜力,一定能够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