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房采买婆子不想就此失了肥得流油的差事,与几个同时入府的婆子相互使个眼色,“夫人,您这么处置老奴们不服!这些口说无凭,不知夫人可有证据?”
宋清欢也不说话,就安静的看着她们几人作妖,墨青欲上前喝斥几句,被宋清欢拦下,“让她们说。”
几人相互看看,“夫人才进府三日,许多事弄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但您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处置,传出去会说夫人您没容人之量,苛待府中老奴,于您名声有损。”
宋清欢抚掌,“说的好有道理,那依你看该如何处置才妥当?”
婆子见她服了软,挺直背脊,声音也扬高了几分,“老奴们都是同日入府的,守着这将军府十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照理府中老奴做不了事,应该送去庄子上养老才是。”
书房中的顾南乔眉头紧蹙,手里兵书也许久不曾翻页,府里的事他确实极少插手,账册也是从不曾看过的,不知内里竟有这么多腌臜弯绕,带兵打仗他在行,可理家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清欢低头绞着手指,指间缠着缕发丝,“惜玉,把人带上来吧。”
顾惜玉不知从哪冒出来,身后绑着几个形容狼狈的人,有男有女,还有个几岁大的孩子,将人带到园中,直接推到婆子面前,“看看认识吗?”
那婆子张大了嘴,满眼惶恐,一把搂过孩子,“柱子,你怎么来了?”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搂着婆子,“阿奶,我害怕。”
婆子愤恨的瞪着宋清欢,“为何将我孙儿绑来,他还小,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宋清欢指了指孩子脖颈上戴着的绞丝金项圈,拿出颗糖,朝那叫柱子的孩子招招手,“过来,这块糖给你吃。”
柱子眼睛亮了亮,松了婆子,小跑着到宋清欢面前,她也不食言,将糖塞到孩子嘴里,“甜吗?我这还有好多,都给你带走好不好?”
柱子拼命点头,口水流的到处都是,“好,柱子喜欢吃糖。”
宋清欢继续温声软语的哄着,“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老实告诉我吗?骗人的孩子可是会长尾巴的呦。”
柱子赶忙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柱子不要长尾巴,漂亮姐姐你问吧,柱子不说假话。”
宋清欢笑眯眯的道,“你这项圈好漂亮,是谁送的?”
柱子眼睛盯着桌上点心,宋清欢直接塞给他一块,“我生辰的时候阿奶送的,好不好看?”
宋清欢点头赞赏,“柱子戴什么都好看,那阿奶可有送你其他的东西,能不能给姐姐看看?”
柱子吃着点心,一双眼睁的圆溜溜,宋清欢又喂他喝了半盏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慢点吃,别噎着。”
柱子开心的不得了,脱口道,“娘亲和阿爹那屋有个上锁的箱子,里面有好些这样漂亮的东西,可惜都不让柱子戴,姐姐,我下回拿给你看行不行?”
“好,柱子真乖。”说完将一碟糖果尽数装在柱子随身背着的小布包里,“柱子你先去园里玩会好不好?”柱子点头,一蹦一跳的往水池边去,几个小丫鬟跟在身后看着。
宋清欢朝顾惜玉伸出手,他把几张当票交到她手里,“别的时间太久,已经找不到了。”
宋清欢仔细翻看,阳光越来越烈,蝉鸣声吵的人心烦,“吵的头痛,你们还想不想继续留在这了?”一群鸟呼啦啦的就飞到半空,一会的功夫园中恢复安静,鸟儿们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
“这当铺背后东家是谁?”见宋清欢问自己,顾惜玉马上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就是你想到的那人。”
宋清欢看向地上不住发抖的年轻妇人,她身上着一袭云锦暗纹罗裙,耳上坠着珍珠耳环,发间别着水头极好的玉簪,“你婆婆对你倒是极舍得花钱的。”
妇人发抖,看都不敢看宋清欢,只连连磕头,“夫人,婆婆带回来的东西,只说是主家赏下的,其他的我们并不知情啊!求您饶了我们一家。”
“墨青,偷盗主家财物,擅自典当御赐之物,按令当如何?”
墨青恭敬回禀,“回夫人,这样的人按规当打四十大板,或交由府衙定罪,交回财物者量刑可轻些,或追不回,得蹲至少五年刑狱。”
顾惜玉招手,几个小厮抬着两口木箱过来,锁被撬开,露出里面的各式金银玉器,还有不少银票,金锞子底部明晃晃刻着顾府二字,这是为防有人用假的金锞交易买卖,各府都会在银锭金锞上印刻府名。
“打吧,愣着做什么?追回的这些不过凤毛麟角,送去府衙也是牢底坐穿的罪名。”宋清欢起身,扒拉了几下箱中东西,“打了之后将人送去靖安亲王府,毕竟叶落归根,他们总不能看着自家忠仆就这么死了。”
婆子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求饶,“全是老奴一人所为,求夫人饶了我的家人吧!”
宋清欢偏头打量她,“吃着将军府的饭,胳膊肘却向外拐,按说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理应直接打死才是,可念在你对靖安亲王府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就打二十板子,哪来回哪,我总得顾着些靖安亲王的脸面不是?”
不一会院子里就想起婆子杀猪般的喊声,后背屁股很快见了血,刚十二板子人就晕死过去,“行了,将人好生送到靖安亲王府吧,没得让她的主子心疼。”说完一脸不忍,嘴中啧啧叹息,“太可怜了,赶快回去让给请个太医瞧瞧。”
顾惜玉的眼角抽了又抽,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打都打了,偏做出一副心疼惋惜模样,婆子年事已高,此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把她送回去,明日乱葬岗就会多具尸体,安插多年的眼线被揪出来,靖安亲王府断不可能再用她,甚至压根不会认下这事,更遑论请什么劳什子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