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茶摊位置不算太好,布置得也很简陋,看得出来是临时搭建的。
不过这个茶摊正对着岳府所在的那条巷道,唐婉坐在这里,能够直接看到岳府门口的情况。
赵士程坐在唐婉身旁,对着那老妇人喊:“给我们上两壶好茶!”
“好嘞~ 客官您稍等!”
看他们夫妻的穿戴,也知道出身富贵。老妇人都不好意思介绍自家的茶,只捡着最贵的,上了一壶。
赵士程扔了一锭银子过去,指着街上的点心铺子说:“去给我们买几样点心过来,甜口、咸口都来一些。”
那老妇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锭,握着银子的手都发烫:“客官,您看要买几样啊?”
“五六样儿就成,捡着卖的好的要就成。”
“哎~您稍等,我马上就去~”
这么小的茶摊,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但是赵士程又不忍心让唐婉饿着。多花些银子罢了,他不在乎。
正月的临安城并不暖和,不时有风吹过,冻得唐婉瑟瑟发抖。可她不敢走太远,若是媚娘回来,找不到她就完了!
可是她也不能确定,媚娘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又会不会留在岳府,忘了回来找她。
赵士程见她发抖,干脆用自己的斗篷将她圈在了怀里。
“若不是那小东西看到我就闹,我是不肯让你过来的……”
“无事的~ 我们多等一会儿,最多就是得风寒。可若是不等着……就会错过这次机会。”
唐婉和赵士程就像两只小小的蚂蚁,他们知道自己很难撼动赵构这棵参天大树,但是仍旧不想放弃。
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希望呢!也值得他们全力以赴!
月亮弯弯,挂在天空。
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初时长街上很热闹,可到了子时,街上除了几个醉汉,就没几个人了。
唐婉在茶摊前踱步,嘴里嘟囔着:“怎么还不回来?”
她太冷了,最后冷的受不住,就拉着赵士程来回溜达,这样还能暖和一些。
赵士程看着远处的禁卫军,低声说:“那个小东西,不会是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吧?”
其实这事儿很冒险,猫这东西很骄傲,它不一定会听你的话,乖乖去送信。若是狗的话,训练训练,倒有可能!
“只盼着它不要走丢了才好!它养得娇气,连老鼠都不会抓……”
“喵喵——”
“喵喵——”
寂静的小巷中,突然窜出来几只猫。它们翻过墙头,纵身跃下。等到落了地,不等禁卫军驱赶,就匆匆的跑开了!
唐婉低声问赵士程:“夫君,你看清楚了吗?是媚娘吗?”
赵士程摇了摇头,那几只都是花猫,毛色对不上。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猫窜上墙头,嘴里还叼着一只老鼠,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在墙头上踱着步。
赵士程激动的握住唐婉的手臂,小声说:“那个是媚娘!”
唐婉踮起脚往那个方向望去,赵士程一把将她拉到了一旁:“不要看,等着它过来就成~”
他们能看到小巷里的情况,禁卫军也能看到他们,太明显了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赵士程不想引起禁卫军的注意。
媚娘叼着老鼠,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挑了个黑暗的地方跳了下去。
“这猫还叼着只老鼠,还不赶它走,脏死了!”
“去~去~ 赶紧滚蛋~”
媚娘被驱赶,那脚倒腾的都快冒火星子了,飞快的往巷口跑过来。
“媚娘~”
唐婉小声的呼唤了一声,它才顿住脚步,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才奔向了唐婉。
“呀~ 它怎么叼着老鼠呢?快~ 夫君你快将老鼠弄走啊!”
赵士程抱住惊慌失措的唐婉,无奈的说:“你先冷静一下,它不听我的话,若是我出手抢,它肯定就跑了~
你来,你跟它说,让它松口,它听你的话,说不定就不叼着了。”
唐婉壮起胆子,伸出头说:“媚娘,快吐了它,老鼠脏,咱们不吃啊~”
媚娘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唐婉,想了片刻,依依不舍的将老鼠放到地上。唐婉这才敢将它抱起来。
“咦~ 脖子上的铃铛哪儿去了?”
“先别管铃铛了!”
唐婉将媚娘藏在斗篷里,抬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布条,发现里面的纸条变大了,脸色变得激动起来。
“夫君,我们回家去吧!”
赵士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儿应该是成了。脸上露出笑意:“嗯!走吧~ 我们回家。”
他们等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等!
来时人多,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们是走着过来的。回去的时候,人少了许多,赵士程直接将唐婉背了起来。
等走到黑暗的小巷里,他突然加快了速度,飞檐走壁,从屋顶上掠过,消失在黑夜里。
唐婉回到府中时,碧春和青秋仍旧在屋里候着。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主子,夫人,快些进屋~ 奴婢备好了姜汤,喝一些驱驱寒。”
唐婉着急看媚娘带回来的东西,脱了斗篷,又洗了洗手,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是~”
“是~”
等屋里就剩他们夫妻二人了,唐婉才动手,将那个纸条取出来。
赵士程倒了一碗姜汤递给唐婉,催促道:“你先喝一碗姜汤,今日冻坏了,可千万不要染上风寒!”
唐婉顺势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赵士程,接过姜汤,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等一碗姜汤见底,唐婉才问:“怎么样?是谁回的信?”
“是岳夫人!”赵士程答道:“大约,媚娘也就认得她吧!岳夫人说,张宪是被屈打成招的……”
“那也就是说,张宪将军并不是要陷害岳飞将军,而是……”
而是后面的话唐婉还没有说出来,赵士程就又开了口:“张浚命人将张宪打得昏死过去之后,才在供词上按得手印。
他不是叛徒!他伤势太重,如今不知道被张浚关到哪儿去了……”
“啪——”
唐婉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带着怒气说:“张浚过分了!他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遭了报应吗?”
赵士程眉头紧皱,沉声说:“他从前是主战派,更是岳飞将军的上官,他们二人虽属一派,但是向来不合……
这次是秦桧推举的张浚,让他来主审此案。这张浚……已经没有良知了,他如今就是一头饿狼,想要咬死岳飞将军啊!”
唐婉担忧的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有没有办法扳倒张浚?”
赵士程沉吟片刻,答道:“除非杀了他,只是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保护,想要杀他,没有那么容易!”
唐婉提议:“先派人监视张浚吧!还有那些参与这个案子的官员,我们不能再做睁眼瞎了,一定要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这件事儿,我会安排!你等我一下,我去弄些热水来,给你泡泡脚。”
“哎~不用那么麻烦!”
“你等着就是!”
昏暗的夜色掩盖了赵士程的身影,唐婉拿起那张纸条又看了一遍,低喃道:“哎~ 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