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小德子抿抿嘴，说道：“都邑市令系京尹高佐，依小的之身份，年岁，似乎不宜充任此职。公子若是要委任一市令，小的以为，卢先生倒是合适的人选。＂
莫小丰脸色一变，盯着小德子冷冷问道：“卢先生？那你做什么？”
“小的可以作为市丞，协助卢先生筹备建市。”小德子见莫小丰依旧沉着脸，“嘿嘿”笑着解释道，“卢先生若是出任市令，不就不会整天盯着咱们背书做功课了嘛。再者，小的突然带人进驻戚里，恐会招致对方的关注，也想要卢先生替小的们打个掩护。”
莫小丰脸色稍霁，却有意刁难小德子道：＂想要人替你打掩护不是不可以，你也须有相应的表示。限期一个月，必须查有所获，怎么样，能做到吗？”
小德子咧了咧嘴，没有言声。
＂我再添个帮手给你，要是一个月后再查不出西朝谍候，今后你就在戚里巡夜敲锣，作个更夫吧。”莫小丰加重语气警告道。
小德子见他动了气，立马服软道：“公子放心，小的保证在一月之内揪出潜藏的西朝谍候。不知您说的帮手是哪一位啊？＂
＂此人你也认得，就是顾方箬派到邺都来的顾早。还是受了他的启发，我才决定将戚里改建为一座大市的。你进驻戚里后可先和顾早联系，一同商办建市事宜，他现就住在‘笑春风‘店内，必要时你也可以发展他作为内应。”说到这里，莫小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问小德子道，“以卢先生的门地资望，他会答应出任戚里市令吗？＂
小德子狡黠地一笑，答道：“只怕他是求之不得呢。但。。。公子，您是不是需要先和大将军打声招呼呀？”
莫小丰未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吩咐道：“你去吧，先和陈值长挑选的人见个面，今天就进驻戚里吧。”
小德子还想再说什么，瞅瞅莫小丰的脸色，没敢说出口，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经小德子提醒，莫小丰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熟悉古时官吏任免的流程，却也不想在小德子面前露了怯，故而方才才故意对他爱理不搭。此时想起小德子提醒他的话来，不由得思忖道：看样子在京城设立市坊，任命市令这样的事不能由自己单独决定，可是司马道宗刚死，他的死讯尚在保密之中，似乎不宜在这个时候去找贺崇请示戚里建市的事，那么，该怎么办呢？
“公子，昨天来的那位姑娘又送羊汤来了。”小枣走进屋来，向他禀报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莫小丰诧异地问道。
＂回公子，目下已至辰末时分。”
“叫她进来吧。＂由于已经知道了步摇的眼线身份，尽管心中困惑，莫小丰仍不敢懈怠，吩咐小枣去将她带来。
步摇手中依旧拎着个食盒，跟随小枣走进屋来。
“小枣，你到门外守着，不要放任何人接近。”
小枣疑惑地看一眼步摇，答应着离开了。
“陆值长已经告诉了我你的身份，坐下说话吧。＂莫小丰友好地指了指胡床，说道。
步摇并没有照他的吩咐坐下，而是打开食盒，先从盛着羊汤的瓮里舀出一小碗羊汤，自己喝了，又为莫小丰盛了碗羊汤放在他旁边的几案上，垂手说道：＂您请用。”
莫小丰端起羊汤喝了一口，问道：“你的身份被柳十三娘察觉了吗？＂
步摇抬头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自从民女被杨司马安置到＇笑春风＇，大掌柜就处处提防着民女，差我天天来送羊汤也谈不上是因察觉了什么吧。”
“哦？她为什么要处处提防着你呢？＂莫小丰吃惊地问道。
“或许是有些事不想要民女知道吧。民女昨日回到店里听人传言，大将军遭人行刺，冒昧问一句，大将军他还安好吧？”步摇像是鼓足了勇气，注视着莫小丰，问道。
＂大哥他只是受了点轻伤，没有大碍。＂莫小丰从她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深深的关切，心下讶异，随口答道。
“没事就好。”步摇舒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如果柳十三娘已经察觉了你的身份，并且她就是我们要查的那个人，你还愿意留在‘笑春风＇吗？”莫小丰虽然并不知道步摇和大哥贺崇之间发生过什么，可也能瞧出她对贺崇怀有超乎常人的关切，惊奇之余不禁为她眼下的处境感到担忧，因而问道。
＂民女唯有留在‘笑春风＇，才能做点有用的事情。况且，大掌柜不见得会对民女怎样。”步摇语气坚定地说道。
她居然要为了做点对贺崇有用的事，甘冒生命危险继续留在＇笑春风＇！
听着步摇软软糥糯，对他而言份外动听的嗓音，刹那间，莫小丰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嫉妒心：要是她肯对我这样，我决不会要她去冒险的。
＂太原公，太原公。”
“啊，怎么了？”莫小丰陡地回过神来，望着面前一脸惊诧的步摇，问道。
“您，没事吧。”
“我没事的。有什么事你说吧。”莫小丰看出步摇像是有话要说，抬头按压着太阳穴，说道。
“能否允准民女回去对大掌柜说，您需在此公务，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因此今后不必再送羊汤了。”
“这有何难？我本来就想对你这么说的。”莫小丰放下手，轻松地说道。
“民女谢过太原公，如果没有别的事，民女就告退了。”
“等等。”莫小丰开口叫住了步摇，沉吟着问道，＂你昨天谈及曾朴和静思彼此十分熟络，有什么用意吗？”
步摇一怔，旋即纠正道：＂昨日是您问民女是否从中牵线，帮大掌柜购买寺产，民女答说系曾二掌柜与静思师太联系，撮合成的这桩买卖。不过，据民女观察，大掌柜似乎也在提防着二掌柜，两人看似关系亲近，实则总有些貌合神离。”
＂近期曾朴去过一趟济州，你可知是不是柳十三娘差他去的？”莫小丰径直问道。
＂先前陆值长也要民女打听过这件事，民女无能，尚未打探清楚。＂步摇抱歉地答道。
莫小丰想到今后一段时间内很难与步摇有单独见面的机会，便欲多向她打听一些“笑春风”店里的人和事，继续问道：“两个掌柜既然貌合神离，依你看来，柳十三娘最信得过的是谁？”
步摇似乎被他给问住了，蹙眉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到＇笑春风＇的时日虽短，可还没瞧出大掌柜信得过的有谁？”
莫小丰疑惑地盯着步摇，像是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步摇见他如此，只得解释道：＂‘笑春风＇的东主虽然是咸阳王，可开张至今，一向都是大掌柜在操持着，按常理，她身边怎么着也该有一两个体己的小厮，侍女的。可是，民女亲眼所见，店里并无一人获得允准，能够进入大掌柜的卧房。遇到紧急的事，大掌柜也从来都是亲自出面处理，不曾支使过任何人。太原公，您不觉得这有些反常吗？”
莫小丰回想起他从紫陌驿回城那晚在戚里坊外和柳十三娘初见时的情形，不由得点了点头。
＂最近倒是有一个人进过大掌柜的卧房。＂步摇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是谁？＂
“韩大娘子。民女不止一次看到她从大掌柜的卧房内走出。＂
＂韩贞和柳十三娘原是咸阳王府的旧识，她能出入柳十三娘的卧房不足为怪。”
步摇没有言声。
“你回去后一切小心行事，稍后我自会安排人联络你的。”步摇临走时，莫小丰特地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