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同的世界域之间,各自孕育出独特的语言,文字与文化体系。
他们不再自称为周朝遗民,而是自豪地以赵国、燕国、齐国等国的子民自居。
秦始皇虽已一统天地,但百姓们心中,仍深烙着六国的烙印,敬畏秦的强权,畏惧秦律的无情,却不敢轻易挑战秩序。
然而,无数人内心深处,依旧视自己为六国遗孤,只是六国已逝,自身沦为异域臣民。
秦新立,六国的耻辱尚未抹去。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此言揭示了楚国对秦的深仇大恨,然而,仅楚国吗?
其余六国,谁不痛恨?
秦始皇推行统一的言语、文字、度量衡,以(的的赵)为范,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伦,地同域,旨在通过共同的文化凝聚人心。
然而,文化的融合非一蹴而就,即便是千古一帝,也无法在短暂光阴内改变天下人的思维根深蒂固。
他只能凭借铁腕律法,威慑世人不敢反叛,再以岁月慢慢侵蚀文化的差异。
短暂间,仇恨并未消散,反而愈发积累,于是陈胜、吴广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六国贵族亦纷纷复辟建国。
直至后来,大汉横空出世,逐一平定,纷争方告终。
某种程度而言,秦国统一了天下,却也承袭了六国覆亡的怨恨。
天下的恨,全聚向了秦国,因此,秦必须亡,六国的仇恨才能烟消云散,大一统的根基才会稳固。
这是此刻世间人心的共鸣。
大汉的崛起,非偶然,乃历史的必然。
这一切,张三丰作为旁观者,洞悉其本质。
但身处其中的焱妃,难以理解这一切。
在焱妃眼中,燕国已是过去的影子。
她,燕丹的太子妃,如今不过是一介臣妾。
听到张三丰的话语,她满心困惑。
张三丰凝视她,感慨万千:
“七国争霸,战乱绵延多少载?”
“多少英勇之魂陨落战场,异乡为鬼?”
“可怜无定河边的白骨,依旧映照着闺中人的梦。”
“这一切,到底为何?”
“国家兴盛,百姓苦;国家衰亡,百姓苦。”
“依贫道之见,七国之战,皆为不义之战。”
“如今秦王横扫六合,一统七国,终结乱世,归于一统。”
“自此无有烽火,难道不是人间福祉?”
焱妃身体剧震,愣怔良久。
“小女子虽见识浅陋,也明白结束战乱自是大善。”
“但大秦律法严酷,徭役繁重,天下人难以承受。”
“修建阿房宫、陵墓,筑万里长城,大半个天下人口被征召,哪是明君所为?”
张三丰轻轻一叹: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若秦国不用高压手段,六国百姓又怎会甘心臣服?”
“怕是秦国一统未稳,六国战火又将四起,群起反抗。”
高压如同双刃剑,特别是在秦刚征服六国之际。
若无高压,六国民众定会串联反抗,皆因他们视自己为亡国奴。
正是高压,才令六国民众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它也让百姓生活倍受煎熬。
一旦达到极限,百姓不堪重负,就会如火山般喷发。
在那个平行世界的史实,秦朝也因此而灭。
“若秦皇结束高压后,能推行仁义,天下或许可安。”
张三丰轻声道。
他心里清楚,这是奢望。
看扶苏的模样,也不似明君。
更别提比扶苏更糟糕的胡亥了。
“若秦民真的无法忍受暴政,选择反抗,贫道不会阻拦。”
“但贫道相信,即便大秦灭亡,也不会再回到七国争斗的时代。”
“这片大地,需归一统,百姓需安宁,民生需休养生息。”
张三丰的话语悠悠回荡。
“或许,在六国贵族眼中,复兴故国才是首要。”
“但对于天下百姓而言,谁为帝王,与他们何干?”
焱妃呆立,默不作声。
张三丰引领众人,自云端降落至小圣贤庄。
焱妃忽然开口:
“张真人,小女子还有一个请求。”
“嗯,请讲。”
焱妃再度下跪:
“今日聆听张真人教诲,胜过十年苦读。”
“长久以来,我的执念太深,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她望向高月,眼神充满慈爱:
“张真人所言极是,重建六国只会再启战端,毫无必要。”
“我不应因个人私欲,让天下百姓重陷战火。”
“如此,我此生别无所求。”
“我愿拜入武当门下,随张真人修道。”
焱妃本是阴阳家奇女子,阴阳巫术造诣非凡。
听完张三丰一番话,先是黯然,随后豁然开朗。
所谓天下兴亡,不过是权贵争夺权力的游戏。
燕国已亡,何需复兴?
怎能忍心让百姓再遭战火洗礼?
放下执念,焱妃挂念的唯有女儿高月。
而高月显然对张三丰极为依恋,此生难舍。
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加入武当。
如此,方能永伴女儿左右。
“好,从此往后,你便是武当弟子。”
张三丰并未拒绝,接纳了焱妃入武当。
焱妃乃阴阳家第一奇女,天赋卓绝。
这样的人物愿意加入武当,张三丰自然不会拒绝。
况且他对阴阳巫术抱有极大兴趣,渴望探究其奥秘。
焱妃惊喜交加,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加入武当派,便能长久守护爱女。
“张真人,东皇太一非寻常之辈,恐怕他还活着。”
焱妃忍不住,再次暗传音波,郑重提醒。
先前提及此事,张三丰并未直接回应,随后又被奇异的幻音宝盒打断,让焱妃心绪不宁。
“你说得对,东皇太一必未陨落,蜃楼中的他,不过是其一具幻影罢了。”
张三丰的话语,透露出更深的洞察。
焱妃一怔,苦笑一声。
“原来张真人早已洞察,倒是我的多余担忧了。”
张三丰双眸中,两道凌厉的杀气骤然涌现。
“此人狡猾无比,为免引起贫道疑心,不惜舍弃蜃楼所有,就连幻音宝盒这等奇珍,也毅然舍弃。”
“这样的人,决不能任由他阴谋得逞。”
断腕求生,说来简单,但能真正做到的,屈指可数。
有人迫不得已才如此,东皇太一却不同。
张三丰初入大秦,未与他会面,就已毅然断臂求生,毫不迟疑。
果决非凡,堪称一代枭雄。
但正因为如此,张三丰更不能放他逍遥法外。
焱妃点头认同。
“只可惜他如今行踪成谜。”
“以东皇太一阴阳巫术的造诣,有意隐藏,外人想寻他踪迹,犹如登天。”
张三丰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若东皇太一永藏不出,贫道也无计可施。”
“但我相信,他这般人,绝不甘心一辈子默默无闻,淡出世间。”
“他拥有超凡的毅力与决心,甚至能割舍久经努力获得的一切。”
“这表明,他心中的图谋宏大无比。”
“只有胸怀壮志之人,才能有如此坚韧的意志。”
“贫道以静制动,只要他稍露蛛丝马迹,便休想逃脱。”
话虽平淡,却透出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势,自张三丰身上自然流露。
焱妃心中暗暗赞叹,目光转向高月。
忽然觉得女儿的眼光,确是独到。
此时,张良缓步而来。
“张良参见张真人。”
他恭敬行礼。
张三丰微微点头。
“贫道叨扰,心中颇感不安。”
“张真人驾临寒舍,蓬荜生辉,何来叨扰之说。”
张良态度谦逊。
“寒舍已为张真人备好居所,如不嫌弃,还请多停留几日。”
“贫道正有此意。”
张三丰微微一笑。
东皇太一潜藏,想要找到他,恐怕不易。
那就只能等他自己现身了。
张三丰心意一动,心中已有全盘计划。
张良引着张三丰众人,步入小圣贤庄内的一处雅致小院。
院中有碧池翠竹,鸟语花香,布置得别致宜人。
四周环绕着房屋。
“这里有十多间房,各位应当足够居住了。”
张良引领张三丰进入一间房内。
室内装饰典雅,墙上挂着梅花兰花竹子菊花的画卷,角落立着花瓶,中央一张四方桌,对面是床铺。
窗边还有一张书案,摆放着文房四宝。
张三丰微微点头。
小圣贤庄的屋子,果然洋溢着书香气息。
“如有需求,只需告知院外伺候的庄中弟子即可。”
“怕扰了张真人的清静,故未让他们进来。”
张良再次行礼。
儒家弟子在礼仪上,一丝不苟。
“你想得周全。”
张三丰微微笑道。
“张良,贫道看出你心事重重。”
“有何事,不妨直言。”
张良微微一愣。
发现张三丰正深深凝视着他。
“张真人明察秋毫,张良确实有一事相求。”
张良躬身施礼。
“在下有一友人,名叫盗跖,因故被秦将章邯逮捕,囚于噬牙狱中。”
张三丰闻言,淡然一笑。
“你说的,莫非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偷’、‘盗中之王’的墨家领袖盗跖?”
张良未曾想到张三丰竟知此人,颇为意外。
盗跖在秦国境内有些声名,但放眼天下,并不算赫赫有名。
张三丰刚踏入秦国,竟知晓盗跖之名,出乎张良的预料。
“正是此人,如今身陷噬牙狱,恐怕凶多吉少。”
“张良欲请张真人出言,让章邯释放盗跖。”
张良再次行礼。
端木蓉眉头微挑。
“那个盗跖,成天油腔滑调,让他在噬牙狱吃些苦头也好。”
张良苦笑一声。
“端木神医,此事非同儿戏,若他再不出来,章邯随时可能下手。”
端木蓉脸色微变。
“师父,您老人家救救他吧。”
她抓住张三丰的手臂,轻轻摇晃。
“这个盗跖虽然油嘴滑舌,但人品极佳。”
张三丰瞥了她一眼。
“为师有那么老吗?开口闭口老人家?”
“不不不!”
端木蓉摇头如拨浪鼓。
“师父您英俊年轻,风度翩翩,天下无人能及,哪有老之说?”
她话音刚落,猛然察觉又提到了“老人家”三个字。
“不对不对,我说错了。”
张三丰逗弄她一番。
“说错了什么?你是说师父没有这样的‘风度翩翩’?”
端木蓉立刻握拳,不满地在张三丰身上轻捶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