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家茅屋后,长着一棵婆娑的桂花树,此时是秋天,正是桂花飘香季节,一阵爽飒的风儿吹过,那桂花随风摇曳起来。
堵张氏与独龙结婚后,同样担负起照顾弟弟堵虎的责任,何况是哥哥一手抚养大的呢,兄弟二人感情至深。当嫂子怎能错待。可是,家里太穷了,睡觉的地方就成问题,在嫂子没与独龙结婚之前,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同住一间茅屋,同睡一张破床。嫂子与独龙结为夫妻有了伴,堵虎就成了独自一人,刚结婚那些日子,弟弟堵虎到亲戚家帮忙去了,哥哥独龙被吴百强拉去当国民军,堵虎还没回来。所以,军官们给独龙开玩笑,他们问独龙;弟弟睡在哪儿?
独龙还真说不清楚,给亲戚帮忙也就几天,回来睡哪儿呢?在嫂子没有到来时,兄弟两个睡到一张床上,现在有了嫂子,丈夫又不在家,嫂子和小叔子是不是与自己一样……,只因家里太穷了,只有一间茅屋,一张破床,嫂子睡在床上,那弟弟睡哪儿呢?睡地下……,又朝湿又危险是不可能的,堵虎已经长大成人,不是小时候,可以睡到嫂子的脚头。
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大人啊,一男一女,青春妙龄,容易冲动,家庭情况不免引起独龙忧心。
可,事实并非如此,独龙的担心是多余的,弟弟堵虎自小懂事,虽然个子矮,与哥哥一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得知哥哥当兵走了,撇下嫂子一人无人照护。害怕外人欺负嫂子,立即从亲戚家回来了。一路上,观看着湖上的风景;咦?那是什么?好似白色的蝴蝶,又好似银色的彩带,缠绵的飘呀飘,飘落下来,飘到了地上,原来是芦苇荡里飘来的芦花绒。
“回来怎么办呢?”
堵虎本是好意,却给嫂子出了个大难题,因为,家里就一间茅草屋一张床,吃饭倒不成问题,嫂子做给弟弟吃应该,可,到了晚上睡觉怎么办!总不能小叔子和嫂子睡到一张床上吧。
无奈,嫂子只好回娘家居住,因为太贤惠了,自愿把房子腾给弟弟堵虎。
可是,作为懂事的弟弟何曾不知家庭条件,哥哥是自己唯一亲人,当爹又当娘,无微不至的照护自己,绝不能忘恩负义。嫂子回娘家也好,免得年轻轻的女子遭受外人欺负,一住半年多过去了,嫂子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不能继续住娘家了,万一生了怎么办?因为当地有个风俗,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在娘家生孩子,血泊子会给娘家带来厄运。
要生孩子必须回到自己家里,娘家人无奈,不得不把闺女送回到独龙家茅屋。
堵虎见嫂子回来生孩子,只好把茅屋腾给嫂子居住。
那自己怎么办?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恰遇西霸天招兵买马扩充队伍,他立即报个名,反正不远吗,城里城外郊区,为此,在保安团当了一名团丁。
尽管当地人们鄙视保安团,什么兵,是一群欺压老百姓的土匪,所以没人愿意把男青年送到保安团当兵,从而落下,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话语。可是,弟弟堵虎是被逼无奈,也是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才进了西霸天的保安团。由于年龄小个子矮,那是发育不良造成,就是到了二十多岁,还是像个小孩似的。
西霸天见堵虎当团丁穿不起衣服,不能站到队列里训练,就安排他当了一名马夫,为团长洗马,如果西霸天外出要骑马,堵虎就趴到地上,为西霸天垫脚,当马凳子,虽然人小,倒还能驮起,因为西霸天偏瘦,体重比较轻,又是一只脚踩到背上,轻轻地一点,接着大腿一迈,再加上两个丫环扶着,所以堵虎能撑得住。
按说弟弟堵虎在本城保安团当差,离家不远,城里与城外郊区,来去十分方便,可是“当差不自由,自由不当差。”他极少回家,那是因为家里没地方住,有时回去打个卯就走了。
如今小侄子一岁多了,他多么想回去看看小侄啊!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这一日,机会终于来了,他早早起床,望着早晨的,那一望无际的芦苇,经过夜间的沐浴,芦苇叶上的露珠更加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使人想着白燕空中高飞歌唱,地上一片白茫茫,如望着碧海想着一片白帆。
因为,西霸天的宝马,笼头坏了,本县城买不到,不是紧俏物品,必须到大城市,江北市去买,(注;江北市和江城市,同在江汉园林城的一条线上,一条马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往东是省城江城市,往西是现在的地级市,江北市,江汉园林城夹在两市中间,现为省直辖市。)
因为是西霸天心爱的宝马,批准堵虎外出,才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到江北市回来比较早,大概四点钟的样子,就拐了个弯,到家里看看小侄,因为叔叔堵虎有心,还顺便给小侄买了个小玩具,不管钱多少是心意,一定要当天送给小侄子。
当然,弟弟堵虎见到小侄,心里特别高兴,他是堵家的后代,立即抱起小侄亲了又亲,逗得小侄“哈哈”乐个不停。
“走,叔叔抱着看大湖去,”堵虎和小侄子来到湖岸边,望着那多明媚的秋天。回想着;江汉大平原十年九涝,芦苇年复一年,年年生长,当地的农民们在冬天只有把枯黄的芦苇点燃,化成焦土和灰烬。
嫂子见弟弟堵虎回家来了,心里更加高兴,因为丈夫独龙对弟弟特别好,当爹又当娘一手拉扯大的,也是丈夫的唯一亲人,做嫂子的怎能亏待弟弟。心想;弟弟常年在保安团,回来一趟不容易,自小得不到家庭的温暖,让他享受享受家庭的温暖,在茅屋里睡一晚吧。
唉,只因家里太穷,就这么一间茅屋一张床,我们母子睡在上边,弟弟睡哪里呢!所以,才造成弟弟有家不能归,得不到家庭的温暖。
嫂子立即来到湖边,接过孩子,拍了拍说:“他叔叔啊,帮个忙吧,把我们母子,送回姥姥家,自从有了孩子,嫂子回趟娘家不容易,已经一年多没回娘家了,多想回去看看啊!可是,嫂子抱着孩子,步行要走十多里的路,实在困难啊!”
弟弟堵虎并不知道嫂子的用意,更不清楚是为了给自己腾床铺睡觉才找借口回娘家,真的认为嫂要回娘家请自己帮忙,怎好意思推辞,即高兴地抱起小侄,“既然嫂子想回娘家,弟弟岂有不帮忙之理,一定把嫂子送回娘家,那我们现在走吧!”
嫂子却摇了摇头,“先回茅屋,嫂子还要准备准备,带着小孩的尿片。像搬家似的,所以回娘家一趟不容易。”
“那好吧。”堵虎抱起小侄,一边走,一边逗:“你看,那头顶的天空中,一群大雁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往南飞,大雁都知道回家看看,住上一冬回来,何况人呢!当辽阔原野无边的芦苇,被摇曳得株株枯黄的时候,便到了大雁回家的季节了,“所有的芦苇开花了。这时,嫂子也是最想回娘家。”
叔嫂二人来到茅屋,不一会儿,收拾准备完毕。
堵虎抱起小侄,嫂子挎着装有尿片的包袱,二人急急忙忙出了茅屋。
可是,嫂子不放心,害怕自己走后有贼进来偷东西,摸了摸房门锁牢没有。
谁知,刚刚一转身,真是怕鬼有鬼,吴百强的夫人花红绿正好路过,她是到井台提水的。
嫂子顿时看到了,花红绿那双贼溜溜地眼睛,紧追一步向弟弟堵虎道:“弟弟,别去了,嫂子自己走吧。”
“为什么?”堵虎愣了起来,他哪儿知道嫂子的话意,还以为哪个地方得罪了嫂子呢,即不满的说:“说好的,让弟弟送嫂子回娘家,怎么突然变卦了……”
嫂子也不回答,眼睛一直望着西霸天那高高门楼,如果站在门楼上,举目远眺,整个天沔荆潜县城尽收眼底。一望无际的金黄色芦苇,经风一吹如同大海里的波涛滚来滚去。那些芦花绒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吹向城市的街道,轻轻地飘落下来,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白蝴蝶飞翔在街上。
堵虎见嫂子不做回答,再次追问:,“说好的送嫂子回娘家,到底为什么变卦了?”
“我怕家里出事,”嫂子一边说,一边从堵虎手里夺过孩子,提高嗓门安排一句:“今晚不要去保安团了,就在家里睡觉,一定要看好家,睡觉前别忘了把房门闩好。”
常言道隔墙有耳,何况没隔墙呢,恰巧这句话被花红绿听得清清楚楚;
“嗷,原来他们叔嫂三人去走亲戚去,嫂子要回娘家,小叔子堵虎留在屋里看家,”
她记在心中了,立即提起水桶,从二人身边掠过,瞥了一眼,继续往回走去。
其实嫂子是故意说的,就是让花红绿听到。说明嫂子的心很细,早已猜出花红绿的心思,堵虎抱着孩子,自己提着东西,一看就知道回娘家去的。
自己走了不放心,故意大声叫喊,家里有人看家。意思告诉花红绿,别高兴的太早了,俺母子虽然回娘家去了,茅屋里有人看家,决不会让你得逞。而后装作无事,抬头看了看西霸天的后花园,园子里的菊花,有红的,有黄的,还有白的。有的昂首怒放,有的亭亭玉立,还有的羞羞答答,真是千姿百态。
“不就看家吗!”
弟弟堵虎不明白嫂子的用意,哪里考虑那么多,又从嫂子手里夺过小侄,关心地道:“请嫂子放心,晚上弟弟知道闩门,可是,不送嫂子不行,抱着孩子走十几里路,小侄子虎头虎脑有三十多斤,别说一个妇女家,就是一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感到吃力,”
“那怎么办?”
嫂子愣了一会儿,感到为难。在那个年代交通落后,连自行车都没有,外出全靠人力。而且路又非常难走,一条羊肠小道,两旁长着高高地芦苇,可想而知,十多里路荒无人烟,不但路难走,还挺害怕的,拦路抢劫的土匪随时出没,并且高高地芦苇荡里还有野兽出现。
她见弟弟十分热情,又把孩子抱去,只好安排说:“好吧,送去不能住下,等连夜赶快回来,茅屋里没人,嫂子不放心。”
“好的,”弟弟堵虎抱起小侄就走,回头向嫂子道:“嫂子放心吧,弟弟会看好家的,我把侄子送到姥姥家即刻返回。”
此时弟弟堵虎还是不明白嫂子的用意,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家庭温暖,才回娘家的。
“好吧!”嫂子不好意思把话讲得太明,见堵虎执意送到娘家,不再说别的,“我们替换着抱,这样不至于太累,快去快回……”
预知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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