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在战场上,悲泣和死亡的气息随处可见。
驻足于这片混乱的土地,此刻无论是因为个人原因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已经化身这个残酷世界的捡尸人。
眺望四周,只见废墟遍布,压倒性的破坏和毁灭感触目惊心。
战场的硝烟缭绕,掩盖了一切的美好。
既无华丽的还击,也无英勇的士兵,只有血迹斑斑的土地和红彤彤的夕阳。
乌鸦时而落地啄食,时而盘踞树丫,相互争斗,欲望让这些猎食者猩红了眼睛。
空气中充满了腥臭,使人作呕,熏得人窒息。
残肢断臂的战场中,是如此的萧条,却有那么一个人在这个废墟中穿行,无论是谁,站在他的角度,看到的都是同样的凄凉景象。
游荡在战场上,他寻找着那些已经沉默的生命。
大纛散落横倒竖卧,尸体散落在地,沐浴在血和尘的混合物中,失去生机的肢体现出了诡异的姿态。一个少年,满身污垢,有腥臭的血和肮脏的泥土。他艰难地选择并搬运着这些静寂的躯体,背着一个用旗帜做的包袱,不断穿梭在死亡之地。
他没有呐喊,没有表达情感,只是默默地作为一个战场捡尸人,剥夺死者的财物。
在这个不知名的战场上,断肢残骸无数,少年拾取战士再也用不上的物品。
说他是捡尸人,不如说他是战场的捡漏人。
少年每取一具尸体的财物,都会将他们移出战场,也是为了这些尸体们的最后尊严,准备将已经逝去的灵魂安葬。
他是这些灵魂逝者的见证人,他们曾经存在过、奋斗过,并留下了他们的痕迹,虽然生命之火已经消散,但少年为这些逝去的灵魂怀着一种无声的敬意。
战场是邪恶和绝望的代名词,它狠狠地撕裂着人的心灵。
不知道是惨烈的战斗造就了少年,还是少年因战争而形成了自己,他内心充满对世界和人性的困惑。
捡拾死者的遗体,让他对人性的黑暗有了更深的认识,但他内心仍然有一份对美好和幸福的憧憬。
少年既是这里的观察者又是被观察者,他的心灵挣扎在对抗恶性和守护善良之间。
他有时候会怀疑自身,到底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还是应该以实际行动追求和平与和谐。
困惑和矛盾在硝烟后的战场上仿佛跳动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也许就连这些英勇的亡灵们,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吧。
硝烟、死寂、荒芜,无法回避战争的残酷和凄凉,内心和周围景象交织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推动着他寻找自己的存在意义。
或许,在这个残酷而凄凉的世界中,他只能从尸山血海中找到一丝希望。
举目四望,少年谨慎而畏惧,生怕战斗的号角声会再度吹响,他首当其冲,必遭到源自战火的侵袭。
少年名唤作杨巅,被遗弃的孤苦伶仃之人,为了活下去不得已在这片人和魔人的战场上,盗取死者之物,有时为了能蒙混过关,只能装作双方的捡尸人来保命。
匿影而行,犹如黑夜中的一颗星,无论是敌人的武器,还是同族的宝石,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取之他人之手。
他拥有一双双充满诡秘的眼眸,能看穿一切,摄取一切,然后占为己有。
战场中的死者之物对他来说至关重要,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拾掇战利品对于没有背景的他而言是宝贵的生存希望。
即使这种希望对他而言极度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未死透的同族或者魔族暴起挥刀斩杀。
游走在生和死的边沿,未知无处不在,可能陡然就会成为被掠夺的对象。
他没有选择,只能如此。
而在杨巅不断搜索战场上的各种物件,有武器、装备、饰品等。穿梭于废墟之间,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忽而见到一把匕首插在士兵的胸膛,他迫不及待上前拔出,腥臭的血喷涌而出,沾染他破旧的衣裳,对此他也不管不顾,看着手中的匕首,知道这又能为他的同伴们换的一天的食粮。
这里是魔族和人族的战场,是种族间无休止的仇恨,让这里尸骸堆积如山。
溺爱的儿子,挚爱的丈夫,还有如山的父亲,他们都是忠肝义胆的人,甘愿奔赴战场厮杀,最后化成一堆白骨。
对于杨巅而言,那些种族的大义,弱小的他只为生存而挣扎。
在他还沉溺在喜悦的时候,忽然在这诡异之地传来一阵微弱的喘息声,似乎有死者复生的迹象。
声音来自不远处,它在这片死寂中格外突兀,唤起了人内心的恐惧和不安。然而,也许这正是生死之间微妙平衡的体现,诡异的死亡气息,那微弱的呼吸声忽而有了生的希望。
死寂荒芜的大地,被染红的夕阳正要修整,待来日再来。
在这个万籁寂静的时刻,蛇虫猛兽正到了觅食之机,更加剧了这种紧张和残酷。
谨慎匍匐在地,杨巅稚嫩的脸沾满了黑色干枯的血迹,缓慢地沿着那传来呼吸声的地方爬行。
司空见惯了这种生死之间的微妙,心灵千锤百炼变得沉着,超越年龄的冷静面对残酷的景象、破碎的线条和冰冷的尸体丝毫不慌张。
在生死中徘徊,他对生的渴望极度浓郁,也有着不一样的灵魂。
穿过泥泞血水,透过黑魆魆的菅草,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景象。
堆满了尸体的堆里,一只手正从缝隙中挣扎探出,许是被压得极惨,不时还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这个阴冷黑暗诡异的地方,突然发生这一幕,都会心里发怵,禁不住地颤栗。
杨巅则不然,强大的心理素质,造就了他的冷漠性情。
他在等,等那人死去!
残酷无处不在,仁慈就像死神之镰刀索人命。
“嘿!少年郎,帮帮忙。”
杨巅抱着冷漠旁观的态度观摩着的时候,那只从尸体堆伸出的手,诡异的向他的方向招手。
嘶哑的声音如厉鬼,如鼠的觳觫叫声,使他如兔颤动的嘴,含在喉际,欲吐又不敢吐的是一声“吱…”
急忙捂住嘴,诱惑的声音再次传来:“莫怕!我没有恶意,扒拉我出来,教你习道。”
言罢,夜幕冷峭的风吹过,卷起破破烂烂的旗帜。
旗帜似乎听懂了诱惑,正在回应着那人。
除了物质的利益,善良和责任感也在相互争斗,同情心也在作祟,促使他行动起来。
等了片刻,确认了没有危险,局天蹐地来到尸体垒成的小山。
瞪大明亮的眼眸,细细观摩着如被压在山下的猴子伸出来的手。
夜幕降临,凶兽出没之时,早应该离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有救人以危难的强烈欲望。
这些迫使他展开了行动,看起来萧条的身躯,和这个地狱般的场景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夜幕,棘刺丛生下,月光正茂,菅草蝇营狗苟,和含羞草攻城掠地,林樾间风浆过枝叶,寂寥多悲风,树木何翛翛凄凉感。
一个少年拖拽着用战车破败的木板做成的担架床,踉踉跄跄往远处林越而去,前进的途中,因身材瘦小的缘故,免不了跌跌撞撞。
好在,常年做着搬运尸体的工作,拖着那么一个人也倒也勉力而行。
这里是魔族魔土和人族净土之间缓冲地带,两个种族矛盾由来已久,经年爆发惨烈的大战,尸骨堆砌如山,宛如人间炼狱。
战争是最残酷的现实之一,它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破坏,血腥和杀戮伴随着恐慌让人陷入混乱和崩溃,无论是厮杀的人还是被迫逃离家园的普民,都深受其苦。
其次,妻离子散是常发生的现状,导致白发人送黑发人,孩子失怙所带来的沉重打击。
饥饿和缺乏基本生活条件让人铤而走险,最后如杨巅这样冒死出现在战后的战场中拾取生活资源,以此维持生计。
幸运者,可以在死去的人那里获得一些宝贵的物品;不幸者,自然也沦为尸山的一员,等待的是乌鸦啄食,猛兽吞没尸骨无存。
也绝非都是如此,有些受上天眷顾的人,也许会战场中获得一些尸体遗留的宝贵秘技或者神兵利器、灵丹妙药。
学习吞服以后,豁然成为一名修士,从此一飞冲天。
甚至有传言,有人在尸山血海的岸边,遇见过开着通往冥界地狱的彼岸花,摘取一株以后,顿时获得亡灵召唤诡异力量。
当然,杨巅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那种靠捡漏而一飞冲天也许只是莫须有的故事,是那些狡诈倒卖商贩们的谎言。
他们编撰了一个童话故事,让人沉醉其中,并为他们卖命。
童年是极为优秀的记忆器。习惯、认知一旦存入其记忆库,无法抹去。故事应归功于孩童,是他们在初学者默读时,磕磕巴巴地说出了神灯的奇妙。
构成寓言基本内容的那些谬论薄浅的东西,因他们而将传播出去。
于是不计生死,憧憬未来美好踏入了地狱的战场。
以杨巅成为捡尸人以来,并未见到过身边有什么人突然就成为万人敬仰的强者,就好比如,他此时也只是捡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那人不死不活,一身长袍儒服,腰间挂一卷书卷和酒壶,半百之龄模样完全没有寻常所见士兵的那种凶神恶煞的戾气。
不仅如此,看上去还相对比较文弱,这人出现在战场上显得是那么的另类。
那些所谓的修道,杨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对此并不抱希望。
这个衣着普通的人,还在被‘叠小人’压的晕厥过去的人,实在不敢恭维。
之所以费大力气将他救出,完全是杨巅面对这糟糕的世界保留了仅有的善良和良知,源自于灵魂的炙烤,才将之救回。
为此,当他回到捡尸人的根据地后,还不免受到了一番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