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好久不见了,小子,最近还好吗?”
“嗨~嗨!前辈。”
面对没心没肺的问候,杨巅多少是有点不自在,幻想中英明威武的式神,竟然是一个猥琐的糟老头,前后差异,让杨巅一度怀疑这件事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反应过来的杨巅上来就问道。
意识穿越空间进入精神世界海洋的扭曲感不会错,他是真的再一次进入了精神世界了,一个意识体有无限可能生存的神妙之处。
灵窗随意念一动出现在眼前,暗道:‘勘察环境。’
‘无法确认!’
嗯?
“不要费力气了,在我的地盘,我做主!”说着,樵夫用拇指指着自己骷髅纹路的脸,一脸得意道。
还不等杨巅说话,他又道:“你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之前我在你灵魂种下了印记。进入灵界的桥梁,一是有人在灵界召唤,二是将一部分精神力留在灵界,就可以自由进入。当然,第二种你精神力太弱,不够!还有问题要问吗?”说完,他对杨巅眨了眨眼,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全然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
“我是该叫你樵夫呢?还是式神大人?”
“随你!叫樵夫吧!这样亲切一点,那些虚名,不要也罢。我要做我自己,砍柴人—樵夫!噢耶!”
冷汗直流,这是哪跟哪?
“您的肉身在欲望之城里面?怎么才能找到您?”当然,不忘初心,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这个家伙,自己还有老师的一封信要给他呢!
那封信,用了一些古老的楔形文字写着,杨巅也看不懂,想来是两位大佬之间的‘摩斯密码’。
这两人互为对手,又是不打不相识的知己,确实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在内。
“不急不急,该见的自然就会见到了。”樵夫摆了摆手道。
这时,杨巅才有心思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是由一条条光带组成的世界,无数梵文从地面拔地而起,像是文字的海洋冒着泡,自己身处字海之中。
“我被困在这里了。”
樵夫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鼻梁,一脸窘迫的模样。
脸色一变,惊呼道:“那你还召唤我来?”
“这里的时间流速很慢,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了,无聊,想要找个人来聊聊天…”
卧槽!你无聊还要拉上人?这不明摆着坑人嘛!
最可恨的是,还说什么‘我的地盘我做主’的话,让人深刻地了解他的腹黑。
“你不是大名鼎鼎的式神吗?上次你隐藏实力还能理解。这一片书海,就能把你困住?”
面对杨巅的质疑,樵夫胸脯一挺,道:“不跟你说虚名吗?!”
说的有理有据!
杨巅无言以对,意识体的智商都快跟不上了。
不对,再给他一个脑袋都想不明白!
“呃,其实,我真实的实力在灵界使不出来。”樵夫又补充了让杨巅原地呆若木鸡的解释,这才有些难堪地麻木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是练体的呀!精神力不行不可以吗?小子,你有点无知啊!老墨是怎么教你的?”
看看!他还反咬一口!
“既然如此,老头你还来灵界找死?你还说我精神力不行?!@#@#@!¥…”杨巅终于是爆发了,指着樵夫的鼻子就是一通口吐芬芳。
只是,杨巅的冒犯,没有激怒樵夫,而是嘿嘿坐在那里傻笑。
这让杨巅搞不懂了,手足无措了。
“有人说说话就是好。”咧嘴一笑,全然不顾瘫倒在地的杨巅,又继续说:“来来来,我们想想办法,怎么出去…”
喘着粗气的杨巅,直接闭眼,来个视而不见,打算摆烂!
自己都出不去,还将他拉进来,这是什么?
简直是用心险恶!无耻!
“别这么没精打采嘛!来,说点正事。”
这才,坐起身,打算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知道。”
“嗯,不知道就对了。这里,就是书海,一个文字而成的世界。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了解一些东西。”
“比如什么东西?”
“世界的真相!”
杨巅一惊,坐直了身,看来重头戏要来了。
“很久以前,我还没出道之前,就知道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樵夫也许真的被困在这里几十年了,说的话都多了很多,也不在乎眼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继续滔滔不绝说道:“了解魔族历史的人都知道,曾经的魔族是对抗尸魇的生力军,一把尖刀。这事你的爷爷,邪莫风最具有话语权。我想,距离最近的线索,就是他为什么逃离魔土?”
“你说的是幽灵?”杨巅脸色一变,想起那个恐怖的东西。
“对!其中之一,这关乎到一个大问题,很大很大,就像那个字那么大。”说着,他指了指头顶上比山还要大的字,就好比那个问题有字那么大一样。
杨巅无语,继续等着,樵夫又道:“精神世界,为什么会存在?”
“它就是存在啊!不是说是神的自留地吗?”
“不,我说的不是它存在不存在的意义,而是它存在,和现在、过去,包括现实有什么联系?”
“我不知道啊!”这个问题太难,杨巅回答不上来。
樵夫自顾思考,就像魔怔了一样,嘀咕道:“到底,是什么人在牵动世界,虚化毁灭?又在规则上重建秩序?”
“这和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杨巅一语点醒了樵夫,将大乱的思绪拉回来,说道:“这里,包含世间一切真理,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以文字的形式存在,包括铭文和符文不过也是起源于此。”
“我希望在这里查到一些关于精神世界存在的真理。”樵夫又道。
“那和我爷爷有什么关系?知道的意义何在?”
“那是真实世界的问题,并没有直接关系?”又似自言自语讲听不懂的话。
杨巅语塞,嘀咕着:“神神叨叨的。”一句话概括,就是不知所言所谓。
“你应该仔细看看这里的一切,对你的符文理解有巨大的裨益,可不是无缘无故招你来的,这里可是老墨引我来的!而我在这里毫无头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学海无涯?”闻言,杨巅脸上讶异尽露讶异之色,转而想到好像哪里不对,便问:“老师引你来,你就召唤我来了?”
“对啊!谁叫那个老不死的坑老子?不过这对你好处多多—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
转而看向四周,一眼望不到尽头,楔形文字、甲骨文、象形文字漫天飞,有些漫无目的的飘着,有些从地面升起,有些从天而降,形形色色无边无尽。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
越是看,越心惊,这一切超乎了想象,只是匆匆一扫而过,隐晦难懂到令人发指的书经扑面而来,只要将精神力沉入,就感觉脑瓜嗡嗡地痛。
除了这些他能读出来的字,还有很多甚至连看都没看过的字,有些字体,和墨道子书信的楔形文字极其相似,不过是什么意思,杨巅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杨巅又发现,这些漫天飞舞的字体,排列重组之下,和符文铭文何其像?
注意力被彻底吸引,他就像着了迷一样,沉醉在堆满了字体的山海之中。
“看是没有意义的,要掌握就要誊写下来。”
一旁,樵夫毫无形象地挖着鼻子,弹了弹,自己慵懒地躺在地上。
就像杨巅为他接力,樵夫得以偷懒在指挥着,完全就不着急的心态。
闻言,杨巅开始以精神力为点,准备划动写出一点、一线、一面,要将自己看到的文字意思写下来。
他选择一个熟悉的甲骨文,开始落笔,不料,一股恐怖的排斥力作用在身上,砰的一声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身体撞在乱飞的大小不一的字体上,顿时如同气球一样抛飞。
“噗嗤!哈哈~”
樵夫一笑,似乎早早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早就试过。
而且,越是强大的人,想要在这里掌握一个文字,都会遭受越强的反噬。
和修为无关,这里的规则限制了人偷窃知识的可能。
这些字,哪怕是看得懂,却和现世所见和认识的迥乎不同。
很是神奇,字和文章,分明可以看得懂,可是脑里就是无法掌握住这些字的笔画和结构。
好比如一种语言,或许在人的意识里,天生就已经存在,属于潜意识的血脉传承,不需要学,不刻意去锻炼,这种语言就是神赐一样的存在并牢牢掌控。可是,如果非要将这种语言描述出来,甚至写下来以供他人学习,就是一种极其困难的事。
“据历史记载考究,远古时期,神灵为了更好管理生灵。每一个出生的人,都会被种下因果,这种因果有时候会被认为是一种传承,比如血脉传承、法术传承什么的。又有人认为,这种因果,是一种难以摆脱的诅咒,会伴随一生,被天地意志所支配,无法挣脱的枷锁。”
看戏的式神樵夫,看到杨巅被摔得七荤八素艰难站起,嘴角勾着得意的笑容,解释着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见面以来,是他第一次站起,身形笔直雄赳赳气势,有股伟岸的气场外溢。
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多久,顶上如‘岳’状的大字压迫而下,致使他很快又被折弯了腰,背驼了下去,弯成六十度的弧度,像极了一位老的不能直起腰的老人。
樵夫面对的压力,是杨巅的数十倍数百倍,至此杨巅才看明白,他真的就被困在了这里,这事倒是实诚没有说谎。
从其口中说出诅咒二字,杨巅觉得在这件事上形容的新颖,拖着快要散架的灵体惊奇问道:“诅咒?传承?”
“可以说是这么理解。”他又再次坐了下来,不愿在杨巅面前露出窘态。又道:“人的身体和意识,存在无穷的密钥,被封存在一个盒子里,而打开这个盒子,需要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可以是文字。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文字细分之后,就成了铭文或者符文。”
“岂不是说,要是将这里的鬼画符掌握了,不就可以冲破樊篱为所欲为?”
杨巅双眼放光看着漫天飞舞的文字,用手指了指,露出兴奋的表情。
“理论上说,是可以的。要不,你努力一下?”
“那前辈呢?能掌握多少?”杨巅有些羞赧的试探性问道。
“你管我?学习,是为自己而学的,努力也是。”
老樵夫对于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摆出一副长辈的态度。
可想而知,想要掌握这里的文字,应该是越强的人,难度就越大。
杨巅暗自忖度了起来。
就在杨巅面前不远处,就飘着一个和自己紧密相连的一个字,上部像骨头破碎的裂纹,下像死人的空骨,剔除肉的残骨;又如生人拜于朽骨之旁,对着尸骸哭泣,跪拜,形式如甲骨,谓死之义也。
不知为何,没有见过,却深信不疑这是一个死字。
死,澌也,人所离也,从歺从人。
当想要去触摸,去抓住的时候,一种为无生命的、难活的、不活动的、行不通的、拼命地、不顾一切地情绪如电流般传入脑海。
不可亵渎,不能把控!更无从谈起落笔去模仿。
这一刻杨巅脸色变得不自然,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文盲一样,那么无知愚昧。
不死心地,目不转睛注视着,希望从中得到什么启示,得到的却是头脑被重击了一般的痛楚,宛如炸裂一样被生生撕扯,抱着头在地上滚了起来。
看笑话的老樵夫,笑盈盈地看着杨巅,事不关己,恰如局外之人。
没有理会他,杨巅休息一会站起,又开始研究一个个字,主打一个坚韧不拔意志坚定。
暗想:‘他也是一个失败者,不必理会’
放平了心态,目光坚定,猜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恐怕非得理解什么,懂得什么,或者获得些什么才行。
只要自己率先掌握了,就可以离开这里,留那个老不死的在这里腐朽、发臭!
哼!可是被老家伙坑的有够惨的。
和老樵夫每一次见面,都不会有什么益处。
要是被困在这里几十年上百年,自己出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要是肉身被豺狼虎豹给吃了,那可就是呜呼哀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