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樵夫嘟囔着。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一旁的杨巅不解问道。
“进来时,你是否遇到一个和尚?”
“嗯?对,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突然,樵夫变得威严而不苟言笑,这个样子让杨巅很是困惑,又暂时只能将疑惑压下。第一次见樵夫这个样子,知道非比寻常,料定樵夫不想告诉他原因,再问不过徒劳的。
行走在断魂台上,有樵夫在一旁,此前的不安如今像是吃了定心丸般平静,在魂火的照明下东张西望,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周围。
断魂台,昔日死神头颅所在,火种也被保留在此。而外界,就是尸骸骨骼部分,被分为七部分化成七大罪恶岛,其上发生的一切,皆受到这里的控制和影响。
神灵陨落,身上的神性物质并不会消散,就算过去千百年,依旧能发挥匪夷所思的影响。
大神盘古开天辟地,吐出的气息变成风和云,声音化作雷声,双眼而成日月,四肢作大地东西南北,肌肤成辽阔大地,血液成百川江河,汗成滋润大地的雨露。
相比于盘古而言,死神演变的一个第五世界,似乎也就不足道哉了。
“这里,不是真正的核心,核心在火种照耀范围以内。”
杨巅正思考着,断魂台似乎有些小,樵夫就为他解惑了起来。
“我们这是要去核心那里吗?”杨巅问道。
在外面,是欲望之城之外,而这里,才是欲望之城之内。
对此,杨巅充满好奇之余,也有些忐忑和心慌,担忧自己是否可以无恙地离开这里,还是成为这个诡异的地方的养料。
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自负地以为自己会成为赢家,哪怕几率不大,依旧会怀有希望。
这种希望,就是人天性的欲望。
欲望驱使人向前,同时也使人毁灭,两者相互依存,生死不过一线。
和死神博弈,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不得不和你说一下,这里,简称小地狱。骷髅是最终的形貌,这里的人,比外面人吃人更加恐怖。是靠着吞噬其他的生灵获取生命力,当你看到骨骼颜色越深邃的人,这个生灵越恐怖!是这里的一方霸主。”
樵夫说完,杨巅看了看他,发现他的颜色极其复杂,像是脏兮兮一样,色彩斑斓,说是美感又谈不上,丑又有点抽象美,另类异常。
就像人本身一样,丑陋不堪,这话自然不能说出的,否则一场痛揍是免不了了。
再看自己,依然有血有肉,可能尚且‘新’的缘故。因生命力物质还没流失太多之故。
如今,杨巅在死神领域之内掌握一种‘窃取’的能力。当死亡潮汐卷来时,他一个响指,又能拉回一些自身的物质。
死道的运用,让他在这里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不过,依旧会流失一些,长此以往入不敷出的话,物质尽丧也是无法避免的。
杨巅的死道,本来就脱胎于死神,其能运用的不过是极小的一部分,又怎么能和神的意志(火种)相抗衡?
“你不是问除了吞噬生灵增加功德值以外,还有什么方法获得死神领域吗?”
走在前面的樵夫,停了下来,依旧面露沉思状。
见此杨巅来了兴致,疑惑地问道:“进入核心区域?”
“如果你想要死快一些,倒可以深入死亡炼狱之内。”樵夫用空洞洞的眼窝子,闪着光,阴恻恻地向杨巅描述一个无关痛痒的事情。
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樵夫这个样子有些说不出话。
话里话外,杨巅知道火种变化而成的死神镰核心地带,叫做死亡炼狱!
由此,可以推断出,断魂台应该是外围地带。这么想着,突然杨巅有了一种猜测,脸色怪异问道:“难道除断魂台和死亡炼狱,还有一处夹在中心的地方?”
“聪明!我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小脑瓜了。”樵夫一笑,满意于杨巅的举一反三。
满意有个卵用!
“来,我带你去看看。”
这会,跟在樵夫后面,他有种不安的预感。
随修为和境界的进步,莫名的感应让他有种趋利避害的直觉,往往还会很灵敏。
只不过,他没有选择,相比于其他人,樵夫即使不大熟,也不大靠谱,却是在这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杨巅来到樵夫所说的地方后,从一条缝隙处,下方如同深渊一般的通向未知的幽暗出现在面前。
裂缝深渊之下,看不大清楚,不过从其中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以及惨叫声,有种头皮发麻的景象。
渊不见底,幽谧诡谲,无形的压迫感就像是面对深不见底的未知地狱。
人心底深处无尽的欲望,好比如此渊,深不可测,恐惧的欲望更让人迈不出脚步。
“这里,是万骨窟。那些不像你主动或者从死门进入的人,就是被强行丢到了这里,成为万骨窟的一员。深渊下面,除了相互吞噬以外,还有厮杀,拼凑属于自己的骨体而强大起自身。在里面,也可以算作一个微型世界,第六界。”樵夫就像是一个导游一样,绘声绘色地描述一处风景,只不过这个风景有些费命,如非迫不得已,应该不会有人有到此一游的兴致。
杨巅一样没有!
一个上层世界,会容纳无数个下层世界,就是所谓的包罗万象的道理。
“前辈,是想让我进去?”杨巅后退了一步,有些抗拒,那是对未知的警惕以及担忧。
“那倒不是,只不过是让你了解一下环境,毕竟我不能一直庇护你。”樵夫真情流露的样子,使得杨巅口气一松,点了点头不等说话,他又道:“我进去过,将自己身体骨骼重新改造,找到一个自己觉得最适合自己的躯体,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八门式的死门,就是在下面学成的。”樵夫又补充道。
八门式这门绝学,绝对堪称是超前之经典,媲美兵法之道。
墨道子叫他来这里,和他说的原因,也是向式神请教,而他如今也初窥门径,知道式神既然能教他第一式,必然不会吝啬第二式、第三式以及第四式。
后面的术式,就很难说了!
在灵界看过八门式也不过是前面四式,越后面越难,他也是看到潦草的说明以及介绍而已。以樵夫的性格来看,后面涉及到了其‘式之道’的根本,自己和他非亲非故,又不是其弟子,杨巅能修习的几率不大。
“世间对法与术,有太多挟制,所以我才痛定思痛独创术式,其实根本上和墨鱼都是同一理念,只不过选择的方向不同而已。”
“前辈所说挟制,是什么挟制?”
“天地的挟制,自然的挟制,古往今来又有谁可以真正挟天而以令诸侯?最后,也不过是其中被规则所同化罢了。”
“规则同化不好吗?”
“好,也不好。”
这样的言论,有些颠覆杨巅的认知,似乎对于樵夫来说,天就是一种负担与累赘,传承是一种诅咒和因果。
只不过从过去的点点滴滴来看,樵夫和墨道子又不反对规则和自然,传承和道法。
这两个人,极其矛盾,似乎有种不可理喻的执着。
认为所有的东西都是不好的,只有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么一来,又是永无止境的自负、自大、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态度,但又找不到任何证据。
因为,他们顺应自然之道,育人修己皆以此为本。
樵夫和墨道子两人,无疑在‘违背自然’的道路上走的比墨道子远。按照他八门式已经修行到了死门来看,距离惊天之门已然不远矣。
墨道子,不过按照自己思路刚入门兵法,自身没有太大的成就,践行者之接力棒交到了杨巅手上。杨巅是全村人的希望。
所以,听到樵夫的话无言以对,这么高深的问题,现在他很难回答的上来。
“你看那里…”沉思之中的杨巅,樵夫用手指了指深渊一般的缝隙,似乎有什么东西是极其重要的。
杨巅上前探头往下观看,发现深渊之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过于黑暗根本用眼睛看不到什么。
或许樵夫可以。杨巅摇了摇头,说道:“看不清楚是什么。”
“那就下去看吧!”
说完,樵夫一脚踹在杨巅的屁股上,哈哈一笑拍手,开心的像是孩子。
我…日!
杨巅感觉到不可思议,心情翻江倒海一般,脑袋一片混乱。
他奶奶的!你一位强者,就不能好好做个人?
看着樵夫站在那里哈哈大笑,化成骷髅的脚还没收起来,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是幼稚非常,完全违背了杨巅觉得长辈严谨的定义。
身体,像是断线的风筝坠落,樵夫如同站在岸上慢慢模糊。
杨巅的心,是复杂的,犹如一万匹马从草地里奔腾而过…
越是坠落,就越感觉阴冷,直沁人心,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越坠越冷,越落越寒。
脸上,就像结冰了一样,直打哆嗦,可是很久很久,都还没落到底部。
吧嗒!
犹如一团烂泥,掉在地上…
杨巅是蒙圈的,原以为,樵夫就算再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坑自己,把他踹下来,想来下面应该有一些什么水啊!草啊!泥啊!什么的。
结果,他娘的就是硬的像是石头的地面!
算了一下,从上面掉下来,几乎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按照这么算法,深渊有万米之深!
去除他利用自身运用灵气减速,从万米垂直落下,还和地面亲密接触,可见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是普通人,绝对会成为一摊泥!
杨巅也好不到那里去,整个人镶在地面上,露出一个人形大坑,五脏内腑俱碎,因为吸收金位素变得坚硬如铁的骨骼,也都出现了大面积破碎。
此情此景,痛的感觉,已经全然没有,因为他的身体像是陶瓷一样支离破碎,痛都把他给抛弃了!
唯独,因为已经金属化的黄金手,在此情况下尚且完好,只不过有些扭曲而已。
一根中指,颤颤巍巍竖起,对着樵夫的方向。
如此行径,实在很难让人保持对其毕恭毕敬的尊敬,不恨,已经是圣人一般的宽容了。
杨巅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就不能让人有个准备再下来吗?
这个疑问,在脑海里不断反复提出。
最终,也是没想过明白。
“血!肉!”
“咔嚓,这骨头突然不香了!”
不过,已经容不得杨巅再思考下来,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更难以接受!
不等他恢复过来,或者依靠死道重组肉身,一具具骷髅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撕扯着他身上的血肉,然后往嘴里塞。
第一次,杨巅感觉绝望的境地,以及自己血肉在别人嘴里咀嚼着,那份恐怖,足以令人心灵破防!
甚至有人,开始在撕扯他破碎的骨头。
要不是在死神领域的规则之内,如此情况,恐怕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元神挟魂火气旋而出,死亡之力井喷似爆出,规则之力形成毁灭风暴,将向饿狼扑食围过来的‘骷髅’全部弹开。
元神额前一朵火焰跳动,那是精神魂火,再看身下自己的状况,规则神纹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有点紊乱的样子。情绪波动,造成了他的元神一段扭曲,就像是身体因为惊惧而不断颤抖一样。
再看,黄金手被人夺了,全身上下,唯有一颗头颅,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残肢断骸’散落,也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杨巅的意识全部在头颅之中,像是球一样的滚着,脑袋被冲击的一阵空白。
到底是什么情况?一瞬间,自己就成了这个样子?
躺在地上,竟然有种被天地遗弃了的感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才晃神一下的功夫,肉身就被分而噬之?剩下了一颗头颅,以及一些散落一地的细碎零件,叫自己如何是好?
突然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掉下了另一个陌生地方,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件又一件猝不及防的事情就发生在身上。
我…日!
只能心里骂骂咧咧,从樵夫十岁偷看人洗澡…到八十岁不得好死骂了一个遍,以此缓解心中的不忿。
事实上,他并非真的仇恨樵夫,只不过是不忿。不满,委屈的情绪充盈着胸腔,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你把我踹下来,不能提前说一下吗?好歹也让人有一点准备!再不济,你给一个木棍也行啊!”杨巅呐喊,在空旷的万骨窟中回荡着。
不过,回应他的,是咔嚓的骨骼滚动声。
想起樵夫提醒过的,一些领主级的骷髅,会将一片地区划归私有,自己在此大喊大叫显然是不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