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幽登上第九峰时,恰遇见一伙精壮的山贼在往一个大坑中吭哧吭哧铲着土,李清幽隐隐听见有人呼救的声音,便悄摸声地上前,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坑中数十个打扮普通甚至于有些破旧的人,男女老少皆有,全被堵上嘴巴,几乎发不出声音,方才那拼了命呼救的是个女人,其中一个山贼听得不耐烦,便骂道:“你们几个,干活也不知道手脚利索点,烦死老子了!”
另一个山贼恼羞成怒,旋即扯着那女子的头发,腰刀已经抽出半截,似乎是想先杀了这呼救的女子。
“小贱货,知道要死了,开始害怕了?早交赎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要怪就怪你们家中不肯交钱来赎你们的命!”那山贼骂完,旋即面露凶光,手起刀落——在刀刃触及女人脖颈的一瞬间,他却陡然感到一阵酥麻从虎口处传来,震得他整条手臂一酸。
这股奇怪的感觉如电流般迅速传遍他的整条手臂,使他手臂一酸,手中的刀也险些脱手——他试图用力握住刀柄,给他的手带来的颤抖却愈发地强烈。
山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高手,猛然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这股神秘力量的来源——然而周围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但那股酥麻感仍然真真切切地萦绕在他的手臂上。
李清幽将弋鳐抽出鞘来,握在手中,缓缓地现身。
弋鳐剑一出鞘,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仿佛死亡正在一步步迫近。
冰冷的剑身反射出幽幽寒光,犹如死人身上的尸气,让人不寒而栗,如同一种威慑,让人不敢轻易出手相抗。
李清幽手握弋鳐,霎时间寒光四射,骇人的真气迸射出来,剑尖轻点,触及胸前的那一刻,山贼瞬间命丧黄泉。
剑过处,血花溅,惨叫连连,山贼们惊恐万分,却无任何还手之力。
顷刻间,数十名山贼皆亡于李清幽之手,弋鳐仍寒,血液四处泼洒。
坑中的人胆战心惊地望着他,甚至不知是该谢他还是该害怕。
——
萧几辉没有见过这少年出手,不知他实力几何,不过看他的年纪,至多不过二十岁,想来不会高过骨仙与齐喑二人。毕竟在通常情况下,年龄与实力成正比,而齐喑显然更为年长,也更为强大,不过这只是萧几辉的推测,他不知此人与骨仙还有齐喑的关系,并且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譬如骨仙,年纪轻轻便拥有非凡的实力。
萧几辉冷静下来,持刀站定,拦下欲一拥而上的众匪,开口问道:“就是你,杀了我几十个弟兄?”
“是我杀了你几十个弟兄,怎么?”李清幽嗤之以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蔑视。
萧几辉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清幽,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但他还是忍着心中愤恨,强压住怒火道:“这位兄台,我们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对我手下弟兄下此毒手?”
“无怨无仇?”李清幽冷笑道,“你们聚集在梅山上,难道是为了助人为乐?”
萧几辉虽然心中颇有不悦,但还是忍着说道:“小兄弟,大家都行走江湖多年了,我与我这些兄弟为了讨口饭吃而已,没必要下手这样狠毒吧?”
“你所谓的‘讨口饭吃’,就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李清幽反问道。
“我们都是贼,不做这些,还能做什么?”萧几辉倒是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不做这些,我们还会什么?”
“既然你认为做贼没有问题,那我杀贼,就更不是问题了。”李清幽对萧几辉朗声说道。
“看来你没打算跟我好好说话,”萧几辉冷笑道,“那你就去死吧!”
只见萧几辉手握金刀,身姿矫健,如疾风般舞动起来,金刀在他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一条金色的蟒蛇,张牙舞爪地向李清幽扑去。
他一出手即是杀招——金蛇狂斩,丝毫不打算给李清幽活路。
李清幽眼见萧几辉的“金蛇狂斩”来袭,面上丝毫未露怯,只见他疾运轻功,闪身巧妙地避开了萧几辉的攻击,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掌风如雷,与金刀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竟徒手接住了这一刀!
周遭山贼只见得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萧几辉的金刀越来越快,如狂风暴雨般凶猛,而李清幽的掌法与身姿亦愈发矫健,掌风霸道强劲,轻功驱动之下的步伐却轻若无物。
观战的诸山贼也不禁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激烈的对决——他们似乎也知道,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在二人激烈的交锋中,李清幽似乎突然发现了萧几辉的破绽,他抓住机会猛地发力,一掌挥出,击中了萧几辉的要害,萧几辉倒退几步,金刀也险些脱手。
萧几辉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欲垂死挣扎,但李清幽早已做好准备,轻易地避开了萧几辉的攻击,并以苍山掌法中的一记“撼辰”,将萧几辉凌空轰出数丈,打翻在地。
众人见萧几辉被打倒在地,以为李清幽经过这样一场恶战,内力应该所剩无几,便一窝蜂地涌上来,生怕被别人抢了功劳。
接下来,可怕的一幕才刚刚发生。
李清幽双掌合十,而后猛地一拍,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从他的双掌之间爆发出来——这股气息犹如寺庙之内的一座沉重的铜钟不知什么原因骤然狂响,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被震得七荤八素、天地倒转。
那股气息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以李清幽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所过之处,空气剧烈地扭曲着,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
与此同时,那些山贼的身子被控制得不得动弹,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承受不住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寨内山贼的头颅也随桌面上的酒杯、酒碗、酒壶一并“啪啪”地炸裂,白花花的脑浆被挤压得俯拾即是。
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神秘的力量所掩盖,只有李清幽的身影清晰可见,他站在原地,宛若一尊不怒自威的神像。
“我的确错了——我竟然对你这样的人抱有一丝希望,简直是大错特错。”李清幽轻轻地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
支离戒如往常一般,在云台山中修炼内力——自从上次与吕银交手以来,支离戒信心大增,又经过了最近一段时间的静养,他感觉自己的内力已经逐渐恢复,但究竟恢复到了何种程度,他心中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于是他决定寻找一个合适的对手来检验自己的实力——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只有吕银一人。
支离戒来到吕银住处前,依旧是毫不客气地向他提出了再次切磋的要求。
面对支离戒的挑战,吕银除了欣然接受,别无他法。
两人相对而立,眼底都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他们二人都知道,这场比试不仅仅是简单的切磋武艺,更是对支离戒如今实力的一次检验。
随着支离戒一声大吼,他率先发动攻击,双掌如疾风般朝着吕银拍去,吕银身形一闪,巧妙地避开了支离戒的攻势,并顺势使出一招轻拳,直取支离戒要害。
一时间,拳风呼啸,掌影翻飞,双方你来我往,决计互不相让,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多年以来的功力和经验。
经过数百回合的激战,支离戒渐渐占据了上风。他数十年来所学的技艺、功法开始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招式愈发凌厉,对比之下,吕银反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终,支离戒以一记刚猛无比的掌法击中吕银胸口,将他震退数步,吕银捂住胸口,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支离戒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暗自欢喜:“看来,我的掌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支离戒转头看向吕银,面带笑意地说道:“多谢你今日肯陪我比试。”
吕银输了比试,但他并不觉得挫败,相反,他还十分高兴——他深知支离戒失去内力之前原本的实力就十分强劲,此次与他再交手,竟一不留神就败下阵来,足以说明支离戒的恢复程度究竟有多么神速。
看来除了内力,支离戒已经恢复得几乎与之前无异了——不仅仅是他的身体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得到了十分显着的改善,更值得一提的是,曾经那种自暴自的弃心态,仿佛被一阵春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的支离戒,宛如脱胎换骨一般,不单身体恢复如常,心中亦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力量,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热情,这是无论多么强大的武功也办不到的事。
——
苏温面色焦急地看着前方,不断地搓着双手,远远地望见来人——正是李清幽,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难以抑制地露出宽慰之色。
他原本没想着李清幽能够活着回来。
他原本还是希望李清幽能够活着回来,但又不太希望他真的活着回来——那样的话,他就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将关于文韵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李清幽和洛水。
这块三千余人的硬骨头,哪怕梅山派整个门派出动,也不见得能啃得下来,他一人一剑能大破第九峰,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苏温连忙拦下守门弟子,遣他们去了别处,亲自迎了上去,满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竟然能活着回来?”
只见李清幽步伐轻若无物,一副平淡的表情,额头上甚至连几颗大点的汗珠都没有,苏温甚至有些怀疑他究竟有没有上到第九峰上去。
“你……真的成了?”苏温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自然。”李清幽当然知道苏温问的是哪件事,于是如此答道。
灿烂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林间枝叶,如同一缕缕金色的细沙般洒落在李清幽的身上。
这些温暖而明亮的光线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使得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层耀眼的光辉之中,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圈金色的轮廓。
此刻的李清幽,宛如一尊降临尘世的神佛。他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细腻光滑,如同羊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他的发丝也几乎被映照成了金黄色,轻轻飘动间闪烁着丰富的光泽,而那张本就俊逸面庞,更是在这片金色光芒的映衬下变得犹如巨匠精心雕琢而成的作品,每一个线条和轮廓都是如此合人心意。
“你……你杀了铁马金刀?”苏温闻李清幽所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问道。
李清幽摇了摇头。
苏温松了口气,又好像是突然泄了气——果然,铁马金刀、还有这梅山上的匪患,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根除。
不料,李清幽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令他肝胆俱裂、手足无措。
“我不止杀了铁马金刀,还把这梅山上的三千多山贼,全都杀光了。”李清幽平静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苏温听到李清幽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后就是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席卷周身,紧接着,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清幽,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戏谑或者玩笑的意味。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李清幽平静如水的眸子,丝毫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
于是,苏温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声音略微有些发颤地问道:“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苏温的心跳得厉害,也怕得厉害,仿佛心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他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迫切地希望李清幽蓦地大笑起来,然后得逞似地告知只是在跟他开一个稍显过分的玩笑。
然而李清幽平静如水、没有泛起一丝浪花的瞳仁却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这不是玩笑,这是真的。
“李清幽,你究竟是什么怪物?”苏温双手抱头,失声道。
“我不是怪物,我也是人。”李清幽淡然道,“我只不过做了一个人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