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二十天的时间找到文韵,对么?”李清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洛水身上,似乎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三人都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文韵的失踪让人忧心忡忡,而这十几天的时间成了找到他的关键。
“按他说的日子推算,的确是这样……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洛水颔首,望向一旁正在自怨自艾的苏温,神情严肃地回答道,“余下的每一日对我们、对文韵来说,都很重要,绝不能浪费。”
“若是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我们还没有找到的话……”李清幽忽然担忧道。
“就像我说的一样——文韵会被作为圣女献祭。”洛水叹了口气道。
“哇……”苏温放声大哭。
洛水原本心中便有火气,见此情形更是恼火,当即一巴掌甩了过去,厉声道:“哭什么哭!你这蠢狗,帮不上忙倒也罢了,原本就没指望你能有什么用,可你还要在我们旁侧频频吠叫,乱人思绪、扰人心智,你再出一声,我立即毒哑你这蠢货!”
洛水一席话噎得苏温不敢再出声,只在一旁低声啜泣着。
“你好歹也是小有名声的‘天羽剑’,丁掌门又如此看重你,这样失态,似乎不大合适吧?”李清幽低声劝解道,“你冷静些,我们还有时间,一定能找到她们关押文韵的地方。”
李清幽实在是难以理解,这样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绝对称得上是优秀的人物,为何竟会变成了此刻面前这个软弱无能、宛如窝囊废一般的样子?
李清幽眨了眨眼,将视线从苏温身上移开。没有那么多时间容他细想了,再耽搁一分,文韵便离死亡更近一分。
洛水忽然望向李清幽,神色凝重地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是哪里?”李清幽追问道,“文韵也许会被关押在那里么?”
“碰碰运气。”洛水也无法完全肯定答道,“我所想到的那个地方,不一定就是对的。”
“那也总比坐在这里怨天尤人要好。”李清幽瞥了一眼身旁的苏温,不知该怎样说他才好。
二人当即向丁凌风要了一辆马车,连夜出发,赶往洛水所说的地点。
原本李清幽和洛水二人并不打算带上苏温,耐不住这家伙死皮赖脸、锲而不舍地死缠烂打,无论李清幽和洛水如何拒绝、恐吓他,他都不放弃,一直纠缠不休。
最终,李清幽实在无法抵挡苏温这种狗皮膏药似的不要脸的态度,只好同意让他跟着自己行动,洛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也意识到,如果不让苏温跟来,恐怕他还会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弄不好还会私自跟来,给他们带来更多麻烦,所以,洛水默许了李清幽的行为,也决定妥协一下,做出了相当程度的让步——带着苏温一同前行,这样一来,或许还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纠纷。
“你说的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李清幽好奇地问道。
“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洛水面露些微嫌恶说道,“看上去似乎很美,其实却恶心得要命,在鲜艳的外表下,掩藏着累累尸骸……”
——
数日后,黄州。
李清幽终于明白数日前洛水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地方,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花海,无边无际,数不清的花朵在这里盛放着,各自展示着自己独特的姿色与馥郁,远远望去,这片花海就像是一座由花朵组成的城堡,又像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
远处的山坡上,一片绚烂的红黄相间的花朵如火焰般燃烧,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而近处,则绽放着些许娇艳欲滴、高贵典雅的名贵花种,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黄的胜金,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每一朵都像是大自然最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微风拂过,花朵们轻轻摇曳着身姿,似乎在跳着一场优美的舞蹈,花海中掀起层层波浪、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那景象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若是走入花海,便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里,在花海中漫步,感受着花朵的芬芳和柔软,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每一朵花都像是一个精灵,它们用自己的方式向来到此处的人们诉说着生命的美好和奇迹:这里没有喧嚣和烦恼,只有宁静与美好。
宛若人间仙境,让人流连忘返。
“捂住口鼻,尽量不要说话,也不要奔跑,避免大口呼吸。”洛水嘱咐道。
李清幽和苏温二人点头应允,依洛水所言照做,不一会儿,洛水便领着李清幽与苏温,深一脚浅一脚地漫步于花海之中,三人一时之间仿佛置身于仙境,被无数色彩斑斓、芬芳扑鼻的花朵所包围。
然而,谁能想到在这片美丽的花海中,究竟埋藏了多少人的骨骸呢?
或许,这些花儿是那些逝去灵魂的化身,它们用绚烂的色彩和馥郁的香气,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每一朵花都像是一个灵魂的碎片,拼凑起来便是一段令人感慨万千的故事。
洛水不禁想起了往日那些曾经陷入这块花田之中的人——他们或许有过极为精彩的动人过往,或许经历过什么波澜壮阔的事件,但最终都化为了这片花海中的一部分,而现在,只有风儿轻轻吹过,似乎在向世人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沧桑。
苏温也张开双臂,似乎沉浸在这花海的美景之中,感受着这经年不谢的花儿的魅力,却不知其中生命的脆弱——只有李清幽隐隐约约地觉察到,眼前的美好也许只是短暂的幻觉,背后似乎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悲伤。
在这个看似一派宁静祥和的地方,三人默默地走着。
好容易穿过这一片花田,轻轻掸了掸身上沾到的花粉,刚想开口问洛水缘由,突然惊觉,自己身旁竟然少了一个人!
李清幽回头望去,只见苏温脸上挂着一种扭曲的笑容,脚步虚浮地穿行于花丛当中,手中紧紧握着他的天羽剑,正在百花簇拥之下笑着转着圈,猛然扬起片片花潮。
“他这是怎么了?”李清幽望着脸色诡异的苏温,惊诧地问道。
虽然洛水已经嘱咐过,李清幽心里早早已有了提前量,但看到真的有人受害,仍不免感到一阵心悸。
原来那些误入花田的人,都是像这样死去的么?
“这片花田里的花——准确来说,是花中的花粉,含有一种致幻的毒素,是花神会故意培育出来的,原本的效果并没有这样强烈,人受了这种花粉影响之后,会自动远离一切色彩斑斓的花儿,这种效果只是为了驱赶误入花神会的人。”洛水缓缓道来,“可是在数年前,有人改良了这片天然屏障,加强了致幻的效果,只要吸入一丁点,就足以被毒性控制,不自觉地手舞足蹈,甚至自杀,最终困死在这片花田里,又成为花田源源不断的养料……”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李清幽紧跟着地问了一句,随后便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大妥当——洛水曾是十二花神末位的水仙花神,对于花神会的事,她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因为这是我做的。”洛水无声地笑了笑,口中一阵苦涩。
突然,苏温似乎是受那花毒影响,笑吟吟将天羽搭在自己脖颈上,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李清幽听不懂的唱词,瞬间在脖颈处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李清幽倒吸一口凉气,向洛水发问道:“这、这该如何是好?你有办法让他恢复神智么?”
洛水摇了摇头:“没有办法——从他不听我的话吸入过量花粉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已经是具尸体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温深陷幻觉、一剑一剑把自己杀死?
可是又不能冲进去花田当中把他带出来,那样的话自己也会有沾染上那毒花粉的可能。
李清幽望着在田里发疯的苏温,不免暗自咒骂这狗东西,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忙也不见他帮得一个,给人添乱倒是十分在行。
李清幽心中估算着轻功的落脚点——这点距离倒不算什么,关键是还要把正在无意识发癫的苏温带过来,他神志不清,未必会配合,甚至有可能突然暴起攻击两人当中任意一个,这样一来,回来的难度相比于过去就大大增加了。
“你就是没法看着他死,对吗?”洛水轻声叹了口气。
“你不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么?”李清幽反问道,“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任凭我被白渡川的强大内力完全吞噬、爆体而亡,你又为什么救我?”
这一问,竟让洛水愣住了。
是啊,究竟为什么呢?
记得第一次与李清幽见面,是在金陵山下的花神庙中,那时他被体内的寒江落玉诀所影响,周身冰冷骇人,也是洛水救了他。
杀一个人也许需要这样那样的理由,救一个人,似乎就不用考虑这么多。
挽救一个人的生命,不需要理由。
——
有人小心翼翼地踩在那湿滑的地面上,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一般,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慢慢穿过了那条幽深的通道,来到这里。
这里便是关押着文韵的地方。
狭小、逼仄、幽暗、不见天日,仿佛被四面高墙紧紧困住,平日里透不进一丝一毫的阳光,好不容易透进来一丝光线,也是幽暗昏黄,似乎这地方是某种与世隔绝的牢笼,终年不见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因而时间在这里也仿佛停滞了,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腐朽和压抑的气息,暮气沉沉,让人感到无比沉闷和绝望。
冰冷的镣铐紧紧地锁住了文韵的手脚,磨破了她的手腕和脚腕,渗出丝丝鲜血,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会带来刺骨的疼痛,仿佛无数细针在扎刺着她的肌肤。
文韵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她试图挣扎,但镣铐的束缚却让她无能为力。汗水从额头滑落,与伤口的血水混合在一起,浸湿了她的衣衫。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奈,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力思考,此刻,她多么希望能够摆脱这该死的镣铐,重获自由。
时间如流水般不断从指缝中淌过去,疼痛丝毫没有减轻,文韵的意志也逐渐被消磨得如同手腕脚腕上的皮肉,所剩无几。
连她自己都忘了,已经到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中几天——身陷这暗无天日的监牢,连时间都仿佛失去了意义。
在这封闭的环境中,每一刻都像是永恒,她的思绪渐渐变得混乱,对时间的感知也逐渐模糊,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却无法如一开始的几天一样准确记数。
“文韵,接受你的命运吧,你是花神会的圣女,神会喜欢你的。”来人在文韵耳畔低声说道。
“你怎么又来了?”文韵心中一阵恶心,但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无力地笑了笑,没有回应她的话,仿佛这笑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随后,文韵轻轻地将头撇过一边,似乎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同时也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我的好妹妹,不来看着你哪儿行啊,你本事这样大,一不留神,给你跑了怎么办?”对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和嘲弄,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然而,文韵并没有气急败坏地反驳什么,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好像在思索着一些事情。
来人唤来身旁那个捧着一碗水的侍女,动作轻柔地将指尖慢慢浸入那碗水当中,然后轻轻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让指尖沾着的几滴水珠落在文韵手腕那片红肿之处。
这几滴水犹如晶莹剔透的露珠一般,无声息地悄然滴落,却引得文韵从齿缝中透出痛苦的“嘶——嘶——”的声音。
那是一碗盐水。
文韵双眸血红,泪水随身体颤抖着,来人见状,又将盐水一遍遍滴落文韵身上伤口,不一会儿,文韵便失了声响,疼得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