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听到来人的话,西太后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可来通报的小公公不是别人,正是永嘉帝手边伺候的人。
等那人又颤着嗓音再说一次,西太后登时就软了,秦柳瑟眼疾手快地过去将她扶着。
“怎会?”
“怎会。”
那日吃得下东西后,皇后整个人日渐转好,脸色都比以前好看,所以除夕夜,连皇后这个病秧子都去了家宴,难得参加了一次热闹。
还以为她病情转好了。
“那时候是好的,可不知为何,过了年,反倒日渐消瘦,精神头一日不比一日,今日早上,早上就撑不住了。”小公公痛哭地道。
西太后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
因着本来没希望,那时还以为皇后不久矣,心中早就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哪知道后来转好,一颗心又被捧了起来,捧得高高的,以为这便会转好。
给了希望,现在忽然撒手而去,反而更叫人伤心。
秦柳瑟替西太后顺气,这几日她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想必是皇帝下的令,不想让西太后忧思操心。
秦柳瑟心中感慨万千,皇后的阳寿,在前世,是在过年前就油尽灯枯了。
这一世,过了那个坎,秦柳瑟差点也以为会有所不同,没想到还是去了。
姑姑见状,替太后打发了来送信的小公公,出去的时候,又去小厨房呈了碗汤水过来,让西太后服下,定定心神。
西太后一小口小口吃下,擦了擦嘴角,而后拍拍秦柳瑟的手,“孩子,你去看看吧,替哀家去送皇后一程。”
秦柳瑟点点头,朝西太后行了礼退下,心里也知道,在西太后宫里待了这么久,好像偷得几日不属于红墙宫闱的日子一样。
但西太后说得对,她也确实该回到皇帝的后宫了。
——
去坤宁宫之前,秦柳瑟特意回了一趟舒月轩。
去送皇后西行,现在身上这身喜庆鲜艳的过年衣裳,总是不恰当的。
她换上一身素色宫服,头发也叫青青子衿重新装扮,只简单的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斜插着一支木簪,除去身上其他钗环首饰,这才往坤宁宫去。
这般素净避嫌,可到了坤宁宫,在秦怀瑾眼里,依旧觉得她是装了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
秦怀瑾拧着手帕瞪她,明明跟皇后没相处过几回,这般姿态,却好像和她感情多深一样。
真是逮着机会就装模作样!
坤宁宫里站满了妃嫔,秦柳瑟特意选了个偏僻的位置,红着眼眶,怔怔地站着。
看着病榻上的皇后,又看了看地面。
想起了前世的母亲,不知是不是命运捉弄人,原本以为皇后能大好,结果还是打不过鬼门关的黑白无常。
秦柳瑟眼里,闪动着泪花,一时有些丧气。
永嘉帝坐在皇后身侧,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柳瑟心里也清楚,少年夫妻,总归跟她们这群妃嫔不同。
但帝王的伤感,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
秦柳瑟用手帕纸轻轻擦拭眼角,就在这个时候,东太后领着魏兰心过来了。
永嘉帝伤痛之余,还得起来和东太后问安,“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东太后一脸痛心说,“皇后大病已去,哀家怎能不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好像西太后不来看,就是不近人情一般。
说着说着,又好像一副要哭,跟皇后婆媳关系多好的样子。
天知道两人压根没什么交集。新帝登基前,九王妃是来拜见过母后,但自从大病后卧床不起,陪着九王爷入宫参加各种仪式活动的,便是几个侧妃。
“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没了。”东太后坐在床塌边上,望着已经仙去的皇后说道。
永嘉帝摇头站在一旁,“儿臣前几日见皇后,也是好好的。”
魏兰心在旁边哭的梨花带雨,“昨日臣女才过来见过皇后,她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今天人就没了,我的皇后姐姐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皇后姐姐?秦柳瑟在一旁撇撇嘴,魏兰心这个调调,也着实是不见外了点,好像真的跟皇后是姐妹一样的。
明明进宫来陪太后也不过一小段时间。
不过俩人的脸,乍一看,倒确实是很像姐妹就是了。
东太后招来皇后的贴身侍女,问他们,“最后是谁在伺候皇后?”
又问了,“皇后今日有什么不一样?”
皇后贴身的姑姑跪下来回话,“回太后娘娘,早晨奴婢未在宫里,是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一起在伺候皇后。小厨房煎药的宫女说,他们把药送进来,然后便出去了。”
如此一说,好像是跟德妃和贤妃脱不了关系一样。
东太后微眯双眼,摸了摸自己长长的指甲盖,“本宫倒有疑问,为何昨日还好好的,今晨也能吃饭,可这才过了晌午,人就没了。”
董贤妃正要说话,萧德妃却是眼疾手快,伸了手,在旁边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拉住了她,示意她别说话别解释。
萧德妃脸上哀苦,“臣妾跟贤妃每日都会来皇后宫里伺候。今日实在事发突然,我们也不知是为何,还请太后娘娘和皇上明察。”
永嘉帝在一旁道,“德妃和贤妃日夜辛劳照顾皇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后身子不好已有多年,贤妃和德妃辛劳这么久,自不会在她好时,反而对她起异心。”
永嘉帝直接挑明了东太后话里话外的怀疑。
萧德妃如此卑微姿态,又有永嘉帝替她们说话,一时东太后的主张也没了发挥的余地,也不好大声斥责。
只是她一个做太后的,面子还是要的,便说,“既如此,这件事也自然不能就这么过去,得给皇后一个交代,你们俩到底有所疏忽,就先回自己宫里闭门思过。等事情查出来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