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短短两句,但作为一个业内人士,他自然能分辨出诗句的优劣。
第一句确实过于粗陋,他当然有耻笑对方的理由。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第二句诗,竟然巧妙的与第一句串联了起来,从而形成了一幅有声有型的画面来。
这第二句完全掩盖了第一句的瑕疵不说。细细品味起来,这第一句也恰为第二句平添了几分纯真与童趣。两者相辅相成,更是达到了一个和谐统一的境界。
虽然前两句诗加起来也只有八个字。但就是这短短八个字,竟然在胡副总头脑中,勾勒出一幅写意般的画面来。而且更为精妙的是,这幅画卷还有声有型。他似乎正在听到,数只大白鹅正在引吭高歌,活灵活现。
而李主管和小王的注意力,也重新被邹大运这第二句诗吸引了过去。原本充斥着狂笑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李主管手上的动作也一下子顿了下来,她再次神情专注的望向邹大运,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小王的注意力本来已经完全不在邹大运身上,但这第二句诗,也一下子吸引了她。她有些惊叹的看向邹大运,开始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年轻人,手中的笔也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
“白毛浮绿水,”
邹大运依旧未理会三人的态度转变,而是音量不减的继续咏颂着。
这一句出来,胡副总竟情不自禁的缓缓站起身来。此刻的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为难对方的“职责”,忘记了与邹大运的对立关系,而是完全被这一首诗吸引住了。
这第三句诗,也让之前他脑海中那幅写意的画卷上的内容,更加丰富起来。画面上,在之前简练的轮廓之下,也终于涂上了颜色——鲜亮洁白的羽毛,清澈莹绿的流水。
画面有了声音,有了形状,现在又有了颜色,应该算是齐备了。不过胡副总还是觉得这幅画面,还不够完美,不够生动。但他一时又说不出到底缺失了什么。
“到底是缺少了什么呢?”
胡副总开始变得有些期待,期待即将从邹大运口中,说出来的下一句到底是什么。
可偏偏这个时候,邹大运似乎看穿了胡副总的渴望,他故弄玄虚一般的停了下来,朝着胡副总颇有深意的一笑,但就是吊着不说。
胡副总心中的“渴望”愈发强烈起来,他有些可怜巴巴的望着邹大运,就像一只饥饿的小狗,焦急的等待着主人的赏赐。他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甚至忘记了心跳,唯恐担心错过邹大运口中的一个字。
李主管和小王原本黯淡的眼眸中,闪出一丝亮光,笑容也渐渐爬满了面颊。虽然她们两个,不像胡副总那般专业,但真正好的诗句,就是可以让所有人都喜爱。
终于,邹大运也站起身来,饱含深情的全力朗诵出那最后一句。
“红掌拨清波。”
胡副总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也终于再次感觉到了心跳。他那颗满怀期待的心,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的脸上还洋溢起了,因为得到极大满足,而显露出来的幸福的笑。
此刻的胡副总也终于醒悟过来,心中暗叫:“对啊,前三句缺少的就是动作啊!动感是所有画家所追求的!当一幅有型、有色的画卷,如果再有了声音和动作,那这幅画卷不就“活”了嘛!
这最后一句真可谓是画龙点睛,完美,完美啊!”
此刻在胡副总脑海中,原本静止的一群大白鹅,忽然鲜活了起来。他们引吭高歌的同时,用鲜红的蹼掌划动着水面,越游越远。许久之后,这群大白鹅,终于消失在溪水的尽头不见了。
小王姑娘听邹大运朗诵完,自己又念叨着低声重复了一遍,心中对邹大运的印象猛的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对脱手落地的记号笔浑然不觉,只顾拍着手大叫道:“好诗,好诗啊!”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曾对邹大运的怀疑,忽然觉得心生愧疚。
“原本我以为只是一个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没想到竟然是天才美少年啊!”
想到这里,小王眼中甚至冒出了不少金闪闪的小星星!
李主管显然对这一首《咏鹅》,也是极为满意。她连连点头称赞,对眼前这个帅气的年轻人,立刻又多了几分好感。
“简单明快,通俗易懂,果然是一首难得的好诗!而且完全切题,堪称完美!”
邹大运却是一脸淡然的摆摆手微笑道:“见笑了,见笑了!由于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精雕细琢,有污三位视听,真是罪过啊,罪过!”
李主管和小王一听邹大运这样说,都被气乐了。心想诗确实是好诗,就是作诗的人有点嘚瑟、有点凡尔赛。你看看你自己都凡尔赛到什么程度了。
胡副总当然听得出,邹大运这一句就是针对他说的,被气的咳嗽了好几声,好悬岔气。不过这首诗的确是太好了,自己哪怕就是想鸡蛋里挑骨头,也完全再找不到缝隙啊。
甚至不用说自己,就算是自己老师,诗坛大家吴横岭,穷其一生也没能作出一首可与之匹敌的诗作来。
胡副总眼睛死死盯着邹大运看了半天,心想难道这人世间还真有所谓天才不成。
“你确定这一首诗,是你自己现场写的?”
“当然!如果以后你发现这首诗,是我抄来的,可以随时解雇我!”
邹大运说这一句话时,虽然感觉有些亏心。但转念一想,对比胡副总这样垃圾人,自己简直可以作白莲花圣母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索性就厚着脸皮承认下来,而且这一次居然十分难得的没有脸红。
胡副总作为一个业内人士,也确实从未听说过这一首诗。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前人所作,这样的好诗不可能被埋没。再加上完全找不到对方撒谎的证据,所以也只得相信了下来。
邹大运见胡副总不说话,继续追问道:“胡副总,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了作诗。不知道我这一首诗,有没有达到您的要求。”
胡副总脸上的肉直跳。想说没达到要求吧,这谎话说的太明显了,分明自己刚才都被诗的意境所感染都走神儿了。要说达到要求了吧,这脸面实在挂不住啊,这钓鱼人反被鱼给钓了,这面子往哪里搁。
李主管也催促道:“胡副总,小邹的诗可是真心不错,我们大家都听到了。肯定得算合格!”
小王也附和道:“是啊胡副总。虽然我是外行,但感觉邹先生的诗句,比语文课本上的还好呢!说是满分也不为过!”
邹大运暗笑,心想这小王姑娘终于不管自己叫38号了。
邹大运看着胡副总,比吃了苦瓜还难看的老脸,又补了一句:“对了!胡副总您也是诗坛大家,要不您也现场作诗一首,也好让我这个晚辈开开眼界?”
李主管心中暗笑,没想到邹大运这小伙子坏心眼儿还不少。你邹大运一首诗就把水平给抬的那么高了,胡副总要是能做出来才怪呢!这不成心让他难堪嘛!
小王姑娘显然单纯了许多,她没想那么深远,听到邹大运的建议,竟然也拍着手连声附和。
“邹先生这个建议好,胡副总来一首,来一首!”
胡副总听到这一句,脸都被憋成紫茄子了,尴尬的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他反应还算快,赶紧说道:“邹大运这一首诗确实不错,算是及格了,及格了!今天时间有限,让我作诗的事嘛,还是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胡副总嘴上这样说,心底却是恨的咬牙切齿,心想:“邹大运啊,邹大运,即便你再有才华,我也不用你。如果今天让你进公司,我随那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