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馨儿满面带笑歪着头,高高扬起下巴,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华宝斋如今风头正盛,许多人家连夜排队都买不到,想来不管摆摊与否,只要开门都会售卖一空。
不过万馨儿的想法实在难得。
若这个方法可行,以后华宝斋只会更上一层楼。
楚逸浅笑,垂眸遮掩了眼底的柔光。
“娘子既决定了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为夫永远支持娘子。”
虽然极力压制,可那笑意还是伴随着嘴角不住地向外蔓延。
“真的?”
万馨儿杏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眸光。
“那夫君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她拿起花样图纸仔细叠好,拎起裙角一溜烟跑出了西小院。
百灵提着篮粽子,瞧见万馨儿跑出来,一脸惊慌。
“二少奶奶!这都要用饭了您去哪儿?老太太方才叫人送来的粽子!”
可还未回神,眼前早没了万馨儿的身影,徒留女人的声音在院中回荡。
“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吃~”
*
三房内。
虽说是端午,可楚天川不在府内,老太太又喜静,方才大夫人好大阵仗闹了天大的笑话,万馨儿走后大夫人也没留人吃饭,崔金枝便火急火燎领着自家两个小的回了房。
三房人丁兴旺自然还是要过节的。
时至正午,房内早已备好了用香兰草、艾叶、蒲叶调好的洗澡水,一进屋便岳明珠就打发楚凌和楚欢各自去沐浴。
“今日沐浴是能够保证在全年疫毒不侵,痛痛快快去洗个澡,母亲备好饭食等你们。”
楚凌随手朝起个杏子塞进嘴里,斜依着椅子坐下,双脚搭在小几上,边吃边说。
“母亲,我看还是先用饭再去沐浴吧?天本就热,这折腾完了再用饭又是一身臭汗,不是白费功夫吗?”
崔金枝没好气道:“你这孩子懂什么?眼瞅着这‘恶月’来了,蛇虫八脚都要爬出来了,洗个澡祛除晦气。再将‘白索’带上,一整年都能百毒不侵!”
楚欢打着哈欠进了屋,拖过一把椅子,将椅背抵在桌边,把裙子高高一掀,骑着椅子坐了下来,下巴拄在椅背上,目光来回瞧着自己断掉的指甲,无精打采跟着应和。
“母亲还是先吃饭吧!大夫人也真是的,这节跟前火急火燎叫人聚在一道,也不给口饭吃就把人打发了,可苦了我肚子里的馋虫儿。母亲您瞧,我这指甲也断了,真是不值!我可留了好久呢!”
崔金枝眱了楚欢眼皱眉,一把拎起她耳朵。
“就知道吃!你瞧瞧你可有一丁点儿女家的模样?满桌的人都瞧着偏你在那儿剥核桃,那是老太太爱吃的,全都进你肚子里了,现如今断了指甲哪儿来的脸去怪别人?”
“哎呦!哎呦!疼!疼!”
楚欢疼得直咧咧,抬手去拉崔金枝的手,可崔金枝正在气头上,死活不松手。
“就是!就是!娘!使点劲儿,不然小欢还不长记性!”
楚凌不仅不帮着劝,还跟着煽风点火。
崔金枝听罢更生气了。
“你好端端一个女儿家,整日比你哥还没规矩,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连装都不愿意装,平日里那些个礼仪规矩,之乎者也全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今日是大夫人没功夫管教你,若还有下回,不等大夫人罚你,娘就拉你去跪祠堂?”
“娘!娘!您轻点!哎呦!我是狗,那您是什么?您可不能拐弯抹角把自己给骂了!”
“好好好!我是狗!你就是狗娘养的,岳明珠说得没错!”
崔金枝气得狠了,直接松手东张西望满屋子乱瞟,好不容易瞧见角落里一个鸡毛掸子,拿起来就往楚欢身上招呼。
楚欢抱着头满屋子乱跳,边跳边嚎。
“我洗,我洗还不行吗?”
话音刚落,只见楚欢身边的小侍女珍芳匆匆来报。
“三奶奶,二少奶奶过来了,正在门口候着呢。”
“呦!二嫂嫂这会子怎过来了?”
楚凌一听忙慌慌坐直身子,将嘴里的杏子全吞了又喝了口茶,这才摆摆手。
“去!快去请二嫂嫂进来。”
崔金枝瞥了眼楚凌,拎着鸡毛掸子冷哼:“天大的笑话,我崔金枝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儿,还不如他二嫂嫂说话好使儿?”
楚凌慌了神,满脸讨好去扯崔金枝手中的鸡毛掸子。
“哎呦!瞧娘亲话说的!二嫂嫂可是咱们华宝斋的贵人!再说那年冬天还是二哥哥死死守着我,咱们得承人家的情不是?”
崔金枝这才悻悻地松了手,又扯扯衣角,理理鬓角碎发,恢复了往日端庄的模样。
倒是楚欢瞅准时机,捂着耳朵一溜烟跑没了影。
说来,这还是万馨儿第一次到东小院来,东小院虽然与岳明珠住的东院都在楚府东面,可中间隔了好大一个花园。
花园种满了郁郁葱葱的野蔷薇,绿叶满枝遮掩了它枝干上的荆棘。
烈日下疏疏朗朗的梧桐叶像是摇晃的金色铃铛。
而东小院便隐藏在大片大片的绿意之中。
还未走近已是艾香扑鼻。
仔细一瞧,整个东小院门前窗角都插满了艾草,正门前还立了个硕大的艾虎。
万馨儿只叹这东小院怕是整个楚府节日氛围最浓厚的园子了。
“三姨娘好。”
万馨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正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的崔金枝闻声抬眸,浅浅一笑:“二少奶奶怎这个时间过来了?找凌儿何事?可曾用饭了?”
“三姨娘,时值端午我想了个好法子,能叫咱们华宝斋大赚一笔,想叫三弟瞧一瞧。”
崔金枝挑眉,若有所思打量起万馨儿。
先前万馨儿在大夫人席面上那番言辞的确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可至于这位楚二少奶奶心中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那就无人知晓了。毕竟即便万家落魄了,也不至于要嫁给一个瘫子。
那华宝斋当年到底是老爷要给楚逸的,楚逸不要才落到她家凌了儿手中,前几日老太太的意思是要物归原主,是她硬咬着牙没松口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可她竟然对着凌儿说“咱们”?
深宅之中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演戏!这丫头到底是有意这么说,还是根本就没看清眼前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