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忠急的匆匆来报,时辰太早,百灵也尚未起身,听说了“府兵”二字,忙扯过衣裳就去敲万馨儿的门。
万馨儿从来都是早起积极分子,最近也不知怎的,愈发贪睡了,百灵敲了好一会儿才彻底从梦中醒来。
“怎么了?这样匆匆忙忙的。”
“掌柜的,大忠哥说是‘府兵’来敲门,说王妃宣你入王府叙事。”
郢王府的府兵、马车万馨儿是见过的,来传话的也是郢王妃身边的梅香姑娘,万馨儿只嘱咐了句照常营业便跟着王府的人走了。
云芜这会子都快哭了,只扯着百灵的衣角:“百灵姑姑,二少奶奶……掌柜的这是被带到哪里去了?昨日的布匹不是都收下了?”
从前哪怕再不济万馨儿身后最起码还有楚家,可是现在她只有自己了,她下意识握紧腰间那半块羊脂玉佩,仔细思索郢王飞召见她的可能性。
梅香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温声道:“万掌柜别多想,我家王妃不过是想与您商讨商讨有关郡主出阁时所带的首饰。”
万馨儿一愣,连忙垂眸:“让梅香姑姑看笑话了。”
其实梅想不说话还好,这样一说万馨儿反倒更加不安了,郢王妃先早在数月以前就已经在华宝斋订过一只凤冠了,此刻分明是借口订簪子还有其他的事。
不过这些事情她猜不透。
怀着忐忑的心情,万馨儿走进内院,还是一如既往连脚步都开始发沉。
郢王妃瞧着倒是红光满面,甚至要比上一回生辰宴席上精神还要好,瞧见万馨儿进来,便摆了摆手。
“都是老熟人了,万掌柜可别行礼了,王妈妈去搬个矮杌子放到我跟前来,本王妃跟万掌柜许久不见了,今日好好叙一回话。”
万馨儿垂眸,仍旧恭敬一礼:“礼不可废这是规矩。”
郢王妃扬眉,看清万馨儿鬓边的那朵小白花,脸色随即就难看了几分,这分明就是要拂了她的好意,要与他们郢王府生分了。
郢王郡主即将出阁,大喜的事情,其实并非万馨儿不懂,也不是她存心想要恶心人,她只是怕自己忘了,楚逸所遭受的屈辱。
“还请王妃谅解,丈夫去世,妻子戴孝,等逝者下葬方可把孝布摘下来,民妇最近事多还未寻到合适的地方安放夫君的金塔。”
听到解释,郢王妃面色也算是好了些,她端起茶盏呷了口茶,“说来这也是一件叫人伤心的事情,本王妃虽未见过你家夫君,但从凌儿嘴里也听到些有关你们夫妻二人恩爱的话语,只是可惜了,你们二人缘分浅薄。”
“不过好在楚家也算开明,愿意赠你铺子,叫你离开楚家,不然大好的年华被困在深宅后院终身,日日想着已经离开的人,日子未免太愁苦了些。”
万馨儿垂眸应是,“多谢王妃劝诫。”
郢王妃轻笑,“要说起谢来,还应当是本王妃多谢你啊!若非你通情达理,贞儿与凌儿的婚事又怎么可能这般顺利。”说到此处郢王妃拉起万馨儿的手:“说来,当初王爷让陛下带走的时候,本王妃也曾难过许久,后来由贞儿陪着去了趟江南心胸才开阔了些。”
万馨儿一怔,郢王妃这话说得委婉,可真意却是想叫她离开郢都!
震惊之余,她假装不懂,摇了摇头:“民妇哪里有王妃的福分,铺子里事多还需要打理,其实日日让事情填满了,倒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了。”
“瞧你这孩子一副机灵的模样,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万馨儿抬眸,正对上郢王妃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轻拍万馨儿的手:“郢王府欠了万掌柜一个天大的人情,万掌柜有什么心愿可一定要说出来,本王妃一定可以帮你。”
万馨儿眉心微动。
原来是这样!
郢王妃大清早劳师动众叫人来带她进府分明跟昨日楚凌前来华宝斋送礼之事有关。
那样多看热闹的百姓不免有听见几句风言风语的人,再经有心之人挑唆传进郢王妃的耳朵里……
崔金枝就是拿捏住了郢王妃护女心切才会有此动作!
郢王妃能好言相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万馨儿心中明了,郢王妃跟楚家联合,她若激怒了二者,只怕日后在郢都城别再有想要出头的一天。
想到此处,万馨儿站起身,恭敬一礼。
“夫君曾有一心愿想要去京城瞧一瞧,民妇留在郢都也是心伤,所以想请郢王妃帮忙。”
*
“掌柜的你说什么?你要离开郢都城进京?”
万馨儿望着眼前华宝斋的诸位,淡淡一笑。
“进京一直都是夫君的心愿,我想趁赶明开春就带着夫君一同进京,顺便在京城开一家分号。”
众人听完皆是一愣,有人来了精神也有人愁苦满面,张老爷子两眼发光:“掌柜的说话当真?”
“自然当真,华宝斋的诸位若想同我一道进京也可,若想留在郢都也可,或是想另寻东家也可,你们自行打算。”
“至于华宝斋……”
万馨儿抬头看向姜玉容,“小姜,你过来跟我谈一谈。”
姜玉容打今个一早听闻郢王府上门请人,便猜到了一二,只是没想到万馨儿答应的如此爽快。她试探着开了口:“这是王妃下的命令?掌柜的非离开不可?”
她淡淡一笑,“郢王妃与楚家联合一起,我独自一人如何反抗?不如顺水推舟,也给华宝斋留条活路。”
姜玉容叹了口气,一时间沉默不语。
“好了!我特意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你可愿意接下这华宝斋掌柜一职?”
此刻姜玉容算是彻底愣住了,“掌柜的意思是?玉容本还以为您是想问我回不回京呢。”
“是啊!你若想回京自然就跟我一道,你若不想回京便接下华宝斋掌柜一职可好?”
“我方才瞧张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要回京的,到底老爷子年岁大了,也不好叫他一直与家人分隔两地,而你自己个儿手艺本就不错,张老带出来的那些个学徒技艺也足够精湛,你又甚得人心,你瞧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