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了然，
“外交部门……听起来，倒也符合洛师兄你的身份与能力。”
她端起茶杯，遮住唇边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语带调侃，
“只是，洛师兄未来的差事，怕是少不了与那些心思各异的同道打交道了。”
“不过，以师兄的才智，想来是游刃有余。”
洛道铭被她这不软不硬的揶揄逗笑了，无奈地摇摇头，
“泠师妹就莫要取笑我了。”
他话锋一转，重新将话题拉回眼前的灵溪界，
“说起来，泠师妹此次前来灵溪界历练，也要多加留意。”
“这地方看着不起眼，水却不浅。”
洛道铭指了指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这云帆城内，可不止我们道庭一家在此设立了据点。”
“哦？”
苏泠微微挑眉，
“武极帝国、玄晶神庭、丹阳殿、星影阁……”
“五大圣地，除了我们天宵道庭，其余四家，都在此地设有类似的贸易点或情报站。”
“大家心照不宣，都遵循着‘列强一致’的规则。”
“维持着小规模的贸易，收集情报，互通有无。但若是有哪一家，试图打破平衡，想要大规模殖民此界……”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其他几家，怕是立刻就会联起手来，明里暗里地使绊子，绝不会让其轻易得逞。”
“什么资助本土势力搞自杀式袭击啦，什么散布谣言破坏声誉啦，什么暗中破坏灵脉节点啦……手段多着呢。”
苏泠了然地点点头。
这种大势力之间的相互掣肘，在诸天万界中早已是常态。
“所以，”
洛道铭继续道，
“想要完全殖民灵溪界，投入巨大，风险极高，收益却未必能回本。再加上此地土着修士……”
他轻轻摇了摇头，
“大多是散修出身，缺乏从小培养的那种归属感和忠诚度。”
“修为越高的，活得越久，见识越多，心思也就越复杂，越不可能真心实意地为你卖命。”
“道庭的信条向来是——忠诚不绝对，便是绝对不忠诚。”
“想要依靠这些地头蛇来管理一方世界，无异于与虎谋皮。”
苏泠对此深有同感。
道庭对于殖民地的掌控，最终还是要依靠自己培养的力量。
“有些人或许会想，既然不能信任，那干脆杀了炼魂，或者制成魂幡之类的法宝，岂不简单？”
洛道铭似乎看穿了某些可能的想法，主动提及。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想法是好的，但没什么用。”
“炼魂之术，本质上不过是窃取天地人三才中的‘人道’之力，再结合一点‘天道’规则的皮毛罢了。”
“说白了，生灵的神魂，尤其是凡人或者低阶修士的神魂，在真正的大能眼中，并不算什么稀罕物事。”
“若是炼魂真有那么高效，能作为一种可持续发展的‘资源’。”
“那道庭或者其他圣地，早就建立起庞大的‘灵魂牧场’，流水线生产凡人，生下来就杀了炼魂了，哪里还需要辛辛苦苦去殖民、去教化？”
洛道铭放下茶杯，
“对道庭而言，殖民地本身就是‘我’的财产，神魂自然也是。”
“我偷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意义？效率太低了。”
“真正有效率的做法，是直接‘说服’次位面的天道。”
苏泠静静听着，这些关于道庭高层运作逻辑的隐秘。
即便是真传弟子，若非刻意了解，也未必知晓。
“就像那些专门用来种植灵药或者养殖灵兽的次位面，”
洛道铭继续解释道，
“道庭的做法，往往就是持续不断地‘殴打’那个位面的天道意志，用绝对的力量强迫它改变规则，调整环境，直到那个位面变得最适合产出我们需要的资源为止。”
“当然，”
他补充道，
“这也不是万能的。有的次位面天道，被打也没用，就是块滚刀肉。有的位面被榨取得太狠了，也需要‘轮休’，让它恢复恢复元气。”
洛道铭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不过，说起来……虽然手段有时也挺粗暴的，但比起某些存在，道庭……倒还算是有点底线的。”
苏泠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那一丝异样，清冷的眸子看向他，带着一丝探寻，
“哦？听洛师兄的意思，似乎还有……更没底线的？”
洛道铭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此事……按理说，目前还属于机密范畴，只在高层流传。不过，”
他看了看苏泠，最终还是决定透露，
“告诉你也无妨，早晚会传开的。”
他压低了些声音，
“前段时间，道庭那个‘灵偶计划’，似乎……给了合欢宗那边一些‘灵感’。”
苏泠微微蹙眉，
“合欢宗？”
对那个只有女修，行事风格总是透着一股靡靡之音的宗门，她一向敬而远之。
“嗯，”
洛道铭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
“她们……在最近一次玄澜联合议会上，正式提交了一份提案。”
“提案内容是……”
“申请动用一个即将被放弃的、灵智微弱的次位面天道，进行一项‘女性人格化灵偶’的实验。”
苏泠：“？？？”
她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清冷的凤眸中充满了愕然，
“等……等等，洛师兄，你的意思是……”
“合欢宗……想要把一个世界的天道……”
“做成……女性……灵偶？！”
苏泠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这想法也太……离谱了吧？！
“她们想做什么？”
“给天道赋予人格？”
“还是女性人格？”
“这有什么意义？”
洛道铭看着苏泠那罕见的失态模样，忍不住轻咳一声，掩饰住嘴角的笑意，解释道，
“合欢宗的逻辑嘛……一向比较清奇。”
“她们认为，不是有很多修士整天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对高高在上的天道充满了叛逆和征服欲吗？”
“那么……”
“如果，能将这‘天道’，真的变成一个可以被掌控、被拥有的‘女性灵偶’……”
洛道铭顿了顿，用一种近乎荒谬的语气说道，
“她们坚信，这种产品一旦问世，必定会……畅销诸天！”
苏泠：“……”
她彻底无语了，只能端起面前已经微凉的茶水，默默地喝了一口。
“这……还真是……”
苏泠放下茶杯，轻轻摇了摇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奇……奇怪怪的想法。”
洛道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