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朱先走一步。”朱金拍了拍孔师傅肩膀，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
有人默然跟上。
“砰~”
朱金刚要出门，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本就怒气爆满，直接骂道：“谁啊！？没长眼？”
“老朱，你又喝酒！！”人事部门小王被撞的胸口疼。
他吐槽一句后，也没搭理眼睛都有些发直的老朱。
他迫不及待的对着休息室的员工抬起手臂，兴奋的将手机界面展示给大家：
“咱们纺织厂有老板愿意接手了！”
员工休息室内，人事小王挥着手机，激动的脸色潮红。
他在工作群发过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员工休息室。
厂子都倒闭一个多月。
还天天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老古董，也是对厂子感情最深的一群人。
他毫不怀疑的，这帮智能机都用的不多的人，肯定不会看工作群。
所以第一时间亲自来到这里通知。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通知这个好消息后。
二十多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有迷茫，更多的是完全不信。
这些天，不是没有传出过可能有新老板接手。
但是一次又一次，哪次都是假的。
给他们带来的不过是再次失望后的痛苦加深。
“是真的！”小王再次挥了挥手，将手机中的文件放大：
“上面刚下的通知，有新老板接手了！”
看到这些人仍旧不信，他这才拍了拍脑袋，将文件移到盖章上面：
“看看，有政府单位盖的公章。”
“我看看。”朱金离得最近，一把将手机拿走。
瘦猴第一时间凑上来，完全忘记之前恶语拳脚相向。
两人脸对脸，仔细的看着文件，不放过一丝细节。
其余员工也在度过最初的迷茫后，全部围了过来。
到得后来，手机被孔师傅拿在手中。
他一字一句的看着，本已干涸的泪水再次涌出，嘴巴无意识的念叨：
“好。”
“好，太好了。”
“厂子终于有救了。”
其余员工也都抹着眼泪，相拥而泣。
很快，整个员工休息室，阵阵哭声响起。
只有老天知道，他们这些天经历了什么。
深夜痛苦的彷徨，对未来迷茫中带着恐惧。
黑暗中，总算看到了曙光。
“还有件事，孔师傅，手机先给我下。”
小王拿过手机，翻到另外一个文件。
他兴奋的大声宣布：
“咱们新老板也是惠民超市的老板，需要招聘新员工，你们有谁想换个工作？去超市。”
“惠民超市？”大多数纺织工人对这个超市都没有印象。
有着几人倒是知道一些，听得眼睛一亮。
朱金和夏苟对望一眼，他们也是知情人之一。
要说惠民超市在银石渐渐传开的坊间传闻。
就是老板大气，据说他们员工待遇很高，但是具体多高，倒是没几个人知道。
“小王。”孔师傅皱眉道：
“咱们纺织厂既然老板接手了，就不去什么超市了，这个事不用说了。”
小王笑着道：
“孔师傅，本来我也这么想的。”
“不过看到大家最近的状态，想着万一纺织厂又出问题，大家有条别的路，也挺好。”
孔师傅愣了下，无法反驳。
万一。
就说万一。
这个新老板原先是干超市的，不懂纺织，万一又整倒闭了。
大家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孔师傅叹气一声，摆了摆手：
“小王，你说说超市的情况吧，咱们有人想去就去。”
“孔师傅，我说完后，恐怕你都想去。”小王暗想了一下，轻咳一声念道：
“惠民超市，位于金川区临海xxx号，店面规模，上下两层，共计四千二百平。”
“目前扩招，需求的员工，优先从华阳纺织厂招聘员工。”
“不限制年龄。”
“员工待遇，底薪四千+奖金。”
“每周四休息，每月还给两天自由请假。”
“上班时间，上午八点，到下午八点。”
“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而且包员工餐，早中晚都有。”
等到小王念完后，几乎所有员工兴趣了了。
他们不怕吃苦，就怕待遇不高。
华阳纺织厂在同行业中，待遇够差了。
但是一个月，平均工资都能拿到五千左右。
高的八九千也很正常。
孔师傅皱眉道：
“小王，奖金估计有三四百就不错了，合起来，一个月才四千出头，咱们厂估计没人会去。”
“就是。”严华也是摇了摇头。
他作为地毯学徒工，一个月都有四千多。
东方人朴素的思想，总是忧虑未来。
苦点累点不要紧，就怕学不到技术。
有技术，才有更好的发展。
超市又没啥技术含量，工资还不高，去那图什么？
小王早就猜到他们会这么想，也不急着反驳。
等到所有人讨论完，安静下来，他才面露古怪之色，抛出一个问题：
“你们知道，最近一个月，惠民超市员工奖金多少吗？”
纺织工人对望一眼，纷纷讨论。
“还能多少？算你五百顶天了。”
“听小王的意思，估计会多一点，一千？”
“屁？能有一千？你想瞎了心。”
“小王，你直接说结果吧。”
孔师傅对超市一点不感兴趣，想要迅速跳过这个话题，询问纺织厂被接手的细节。
“咳咳。”
小王再次轻咳一声，神神秘秘道：
“这事暂时先别给其他部门的说，我目前只给你们透露。”
作为人事，对于仍旧坚守在厂子里的纺织工人，内心还是非常敬佩。
所以内部消息，决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急死我了，王哥，赶紧说吧。”
年轻的严华看到小王又停下来，有些迫不及待。
其他员工也是纷纷催促。
小王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有其他员工后，才低声道：
“我特意去打听的，上上个月是近四千，上个月是五千多，他们保洁员都拿了近万。”
严华满脸的不可置信：“假的吧？保洁员上万？”
如果真这么多，加上月休六天。
包饭食。
我滴乖乖，岂不是天堂？
“就是，小王。”一名纺织工人斜着眼：“你不会已经和新老板勾搭上，故意骗我们签合同吧？”
听此提醒，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议论纷纷。
小王顿时做出保证，绝对真心实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想去看看。”朱金本就有兴趣，现在更浓烈。
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除了孔师傅，都十分意动。
谁都不是傻子。
这个纺织厂，作为内部员工，他们也都明白，想要起死回生，太难了。
而且就算起死回生，只有干这个的，就会知道。
厂子真能复活，很可能也是他们要被辞退的时候。
机器自动化，不是未来，已经是现实。
他们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头部的一些纺织厂，都是纯现代化智能工厂，已经用不到几个纺织工人。
新老板对于这个厂子准备怎么改造，他们不清楚。
未来具有极大不确定性。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触手可得的高薪资。
怎么选？
这很难吗？
孔师傅看到这个场景，仍旧对纺织厂充满幻想，提醒了一句：
“真要是像小王说的，老板这么大气，他接手纺织厂的话，我们待遇会比超市差？”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如果老板没那么大气，在哪都一样。”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不少人。
对啊。
纺织厂的技术含量怎么着也比超市工人高。
超市工资都有薪金万把，他们再差也不能比那低吧。
只是，这个破旧的纺织厂，真的能行吗？
本来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瞬间变成了高级二次函数。
他们开始烧脑，纠结起来。
不想离开这个热土，但是又担忧厂子再次倒闭。
等到那时候，或许超市也没了位置。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