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三秀药庄总算恢复了平静,药庄前后院皆遭损毁严重但所幸住宿的楼宇安然无恙,大家尚有歇脚之处。
修名从小路的房中出来,待他走远后,早已偷偷藏在一旁的果萦急忙蹑手蹑脚地潜入进去。
“果萦?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在大晚上入男子的房中?”留在房中照看小路的容凡见到果萦闯入,当即蹙起眉头诧异道。
“我来看看小路哥,他怎么样了?为何还没醒?”早已哭肿着一双眼的果萦却全然不在乎容凡所言,直接绕过他来到小路身边,担忧问道。
“放心吧,大先生说小路无大碍了,至于什么时候醒就不好说。”容凡无奈地摇了摇头,冲果萦安慰道。
果萦没再回应,而是蹲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小路又不禁眼眶泛红。
“这小子也有身手怎么如此不禁打?同样都是挨了一掌,人家曾公子早就醒了,不过果萦,小路何时有武功的?怎么从前一直没发现呢?”未等到果萦的应答,一旁的容凡也看着小路疑惑起来。
“什么同样都是挨了一掌?你没看到他还撞上假山了吗?那得多疼啊,必定是撞到脑袋了才一直没醒呜呜呜......”容凡话音刚落,果萦却突然拉下脸冲他吼了起来,只是说着说着竟又忍不住难过地哭了起来。
“哎呦,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说错了,你可莫要哭啊!”见到果萦大哭起来,容凡吓得束手无策,急忙摆着手安抚道。
可果萦此时哪听得进半句,趴在床边哭得更厉害,直到一只手轻抚在她脑袋上,随即耳边响起熟悉却又虚弱的声音:
“你这丫头,我又没死,跑到我床边哭丧呢?”
“小路你...你醒了!”率先反应过来的容凡高兴得大叫起来,随即便跑出去找大先生与瑶姑娘。
“你终于醒了!”果萦也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见到小路正冲她眨了眨眼,没忍住直接扑入他怀中喜极而泣。
被果萦这么一压,虚弱的小路已没力气再开口,只得抬手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笑了起来。
茶室里烛火明亮,余成与几名暗卫守候在外,三秀瞪着一双大眼看向坐在一旁冷若冰霜的颜宗,欲言又止。
见司瑶回来,颜宗自然也赖在药庄住下,只让季吾率领铁甲军回军营。而三秀即便清楚宗王赖着不走的目的却也没法将人赶出去,毕竟他才替药庄解决了一场危机。
就在茶室沉默之际,房门被轻轻推开,见到修名回来三秀急忙问道:
“这些孩子都没事吧?小路还没醒吗?”
“今日虽是有惊无险但也折腾了半天,他们都精疲力尽早早睡了,小路刚醒来,脉象也已平稳,容凡正在照看他。”修名先向师父与宗王施了礼后,也坐到一旁缓缓回道。
“小晨霖呢?他今日可吓得不轻吧?”三秀放心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关切问道。
“他年纪小确实受到惊吓,师妹正陪着他。”修名也继续笑道。
提及司瑶,面无表情的颜宗这才微微抬眸,影门走后天色已暗,药庄的人都在忙着善后,他没与她说上话,就连用晚膳时也未见到她的身影。
“儇玉他们三人也都安顿好了?”三秀叹了叹,又问道。
今日这么一闹,他不但没能给刚游医回来的徒弟接风洗尘,就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眼下又有宗王在,三秀自然也不希望司瑶过来被这碍眼的小子黏着。
“师父放心,都安顿好了,曾公子受的内伤不轻,方才已给他喂了药。”修名也回道。
“明日我再为他施针。”三秀点了点头,饮下半口茶后才瞟向颜宗,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说好了,此次让你前来帮药庄的忙乃是为了报答老夫的救命之恩,我徒弟司瑶既不知情也不用承你的人情,今后你休想用这件事来要挟她。”
“要挟?”颜宗有些不悦地眉尾一挑,依旧冷着脸看向三秀道:“三秀先生何曾见过本王要挟过司瑶?再者,本王若当真要要挟何须用得上人情?”
“哼,也是啊,堂堂宗王有的是权势哪里看得上人情?你没要挟过阿瑶,可你当初确实用权势要挟过老夫呢!”三秀也冷哼一声,鄙夷地睨向对方。
颜宗一时无言以对便未再出声搭理,当初不过是被三秀的话惹恼,虽是要挟但多为气话,想不到这老头还记着。
“今日口口声声说不会要挟阿瑶,可谁能保证你日后不会发疯?您是高高在上又手握重兵的王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在您的滔天权势下不过是小小的蝼蚁,宗王对待蝼蚁有多大的耐心呢?”三秀见到颜宗不吭声只道他是心虚了,遂又开始得意地冷嘲热讽起来。
见师父又要不依不饶地与宗王拌嘴,一旁的修名也是无可奈何地暗叹起来,他们当真是前世的冤家啊!
“即便你已与那凉灵公主和离了,可老夫还是那句话,你和阿瑶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日后若入了你那宗王高府怕是一辈子也难出了,你若当真爱惜她就不该让她步你母妃的后尘。”不待颜宗开口,三秀突然敛起得意之色继续认真说道。
“本王也曾说过,司瑶与母亲不同,本王也不是父皇,她从未将自己当成甘于匍匐在地上的蝼蚁,她是能够救死扶伤,造福百姓的大夫,有一颗独立清醒的头脑,母亲的悲剧又怎么会在她身上重演?”颜宗放下茶杯,也凛然正色地看向三秀说道。
“是,阿瑶确实与她大师姐不同,可老夫不相信你!”颜宗说得真诚,三秀却不以为然地瞪向他。
“三秀先生既不信任本王,又何故火急火燎找本王解今日之难?”颜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完便已起身向室外走去,临到门口又转身带着几分挑衅道:“司瑶不是三岁孩童,三秀先生即便是司瑶的师父,也该尊重她的想法,而不是在此擅自替她做主。”
“嘿你这招人厌的臭小子!”三秀一听气得随手将茶案上的折扇朝着已走出茶室的颜宗扔去,但当即被守在门边的余成用室门挡下,扇子哐当一声打在了门上跌落于地。
看着二人又是不欢而散,修名再次无奈地暗叹着起身去捡扇子。
“殿下,今日小路暴露了身手,看来在药庄待不了了。”长廊上,跟在颜宗身后的余成担忧道。
“情急之下他也是迫不得已,本王非但不会怪罪还要嘉奖他,听说他醒了,一会儿你去瞧瞧。”颜宗此时心系司瑶,遂向余成匆匆说完便大步朝着司瑶的厢房而去。
只是才走几步便见司瑶迎面而来,他不禁喜出望外,跟在其身后的几人见状便都自觉消失在长廊。
“宗王。”夜深人静,楼下蛙叫蝉鸣,空荡的长廊里就只有两人的身影,司瑶犹豫片刻才徐步来到颜宗面前,冲他施了施礼。
“伤可好些?我看看。”她一出现,颜宗冰冷的眼神如同遇了火瞬间化开,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关心的话刚说完便欲上前查看她颈部的伤处却被司瑶躲开。
“都是小伤,已抹过药好些了,多谢宗王关心。”司瑶再次施礼谢道。
见她还是与自己生分,颜宗有些失落地收回抬在空中的手,微微笑道:“没事便好,这么晚了还去茶室找你师父?”
“不是,司瑶是来向宗王赔罪的。”司瑶摇了摇头,随即后退了两步再次郑重地向颜宗行了三个礼,继续紧张道:“今日面对影门掌执时,红华夫人在情急之下借了宗王的名声救我,日后难免....会给宗王造成困扰,还请宗王恕罪。”
“借了我什么名声?”司瑶虽未明说,但颜宗早已知晓了此事,眼下却又故作不解地逗起了她。
“能让影门掌执有所顾忌的自然是....是.....”司瑶终难启齿说出那几个字,遂轻叹了一声后才故作镇定地向颜宗道:“日后宗王必定会知晓,只望宗王到时莫要轻信传言便是,告辞!”
望着她仓惶离去的身影,颜宗却苦涩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