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以宁虽狼狈,但却威严不减。
哪怕是脆弱不堪,但皇家公主的气势尚在。
她声音虽是虚弱,可字句在理且逻辑缜密,三言两语便推翻了神茶所谓泼脏水的话。
风向瞬变,围观的人也对公主与探花郎私相授受之事存疑。
“污蔑吗?”神茶似是问纳兰以宁,又似在自问自答:“公主口口声声已有驸马,那为何出府去护国寺,却不是驸马相伴左右,确是跟探花郎偶遇?”
“且男女有别,公主又是金枝玉叶之身,如何能与尚未婚娶的探花郎同乘一辆马车呢?”神茶勾唇,笑意轻讽:“公主的马车呢?怎会落魄到要探花郎接济?”
神茶的话,可不是鸡蛋里挑石头,可是句句属实啊。
原本有所扭转的风向,因为神茶这句句问到点子上的话,又出现了偏移。
人群里,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发问——
“公主乃金贵之躯,这出府去的又是护国寺,按理不该是这样的仪仗。莫非,公主去护国寺是个幌子,实则是跟探花郎偷情去的?”
“公主啊,也不是我们不信你,只是事实面前,我们也不能昧心。你说你去护国寺,既没带自己的女骑仪仗队,又没贴身婢女和车乘。加之又是跟探花郎孤男寡女共处一车,莫非公主不是去护国寺,而是去的探花郎府邸?”
“大师说探花郎为与公主欢好,不惜选择弑妻杀女。莫非公主去探花郎府邸与探花郎翻云覆雨之时,那被探花郎亲手所杀的妻女化作厉鬼向二人索命?这才有了二人不顾体统和伦理,大清早就来到生杀予夺铺子外求见大师?”
不得不说,吃瓜群众十分给力,你一言我一语间,已经揭晓答案。
纳兰以宁气得牙牙痒,她知道神茶有点能耐,心里更是恼恨江霁华。
她早就说过,她出府不易,该早些回去。
可江霁华为了一时欢快,竟哄骗着她共赴巫山云雨。
若不是江霁华,她又怎会落得这般处境……
“公主,你怎么不说话了呢?是天性不爱说话吗?”神茶穷追不舍,问得纳兰以宁眉头紧蹙,“公主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污蔑诋毁你,那我岂能容许公主砸了我这生杀予夺的招牌。”
“正好,人证物证皆在,我就让大伙替我作证,还我清白。也让大伙能有一个窥见真相的机会,看看探花郎是不是真的弑妻杀女,看看公主是不是真的与探花郎有染。”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几乎是同时,纳兰以宁与江霁华,异口同声。
“还原事实真相。”神茶话音落下,就见她双手捻诀,一段看得人眼花缭乱的繁复手势后,便听得:“三界之内,惟吾独强,世间万物,顺应吾心。”
以纳兰以宁和江霁华为首的众人,只看见一阵金光降下,他们尽数被笼罩其中。
而后,他们眼前的环境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神茶的捻诀念咒,竟让众人回到了陈影母女死时当日。
在其他人这里,他们看见的是陈影母女死时所遭受的一切非人折磨。
而江霁华与纳兰以宁,则是成为了那正遭受非人折磨的载体。
短短时日内,纳兰以宁和江霁华再次经历了那惨无人道的折磨,二人恨不得一死了之。
待一切尘埃落地,等众人从幻境里缓过神来。
“公主,探花郎,你二人可有话要说?”神茶坐在椅子上,一整个贵胄天成,仿若她才是那金枝玉叶,金贵之躯,“倘若你二人一意孤行仍要狡辩,那我就只好请出陈影母女了。”
纳兰以宁也好,江霁华也罢,二人已经痛到说不出话。
她二人大汗淋漓,身上华贵衣裳早已被豆大般的汗水弄得汗涔涔,湿黏黏。
共同见证纳兰以宁和江霁华偷情,且目睹江霁华弑妻杀女的围观百姓,看向二人的眼里,怒火中烧,恨不得这二人被处以极刑。
有百姓血气方刚的,直接开嗓——
“一国公主,竟是为了一个男人连礼义廉耻都不顾,背着驸马和有妇之夫厮混,还唆使纵容男人弑妻杀女,简直是私德败坏,不配为一国公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虽人微言轻,但若团结到一起,力量之大也不容小觑。我们既是见证者,那就该为了无辜枉死之人伸冤平反。我们联名,为那母女请愿。让圣上处置了这黑心肝弑妻杀女攀附荣华富贵的探花郎,将这私德有亏的公主贬为庶民!”
就在百姓们气愤不已,挥臂高呼,誓要联名上书讨伐纳兰以宁和江霁华时。
马踏声和整齐有序的跑步声由远而近。
“摄政王到。”专属于公公的尖细声音响起,百姓们的纷纷议论一止,周围瞬静。
陷入绝望中的纳兰以宁听到这一声,唰的下睁开眼,朝她的救星望去。
“王叔,救我……”既见纳兰祁夜,纳兰以宁如沙漠遇绿洲,原本昏暗的世界,都变得彻底明朗了起来。
浑身剧痛难忍的纳兰以宁,狼狈的瘫倒在地,可她高高举起的手,却迟迟不愿放下。
纳兰祁夜骑马而至,勒住缰绳让马停下。
纳兰以宁缓缓抬起头来,她看着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给她一种君临天下之错觉的纳兰祁夜,咬牙硬撑着:“王叔,有刁民欺辱宁儿,您一定要替宁儿做主啊。”
“来人,将公主和探花郎带走。”纳兰祁夜下达命令后,那幽深如墨的眸子未见波澜,他朝神茶看去,“神姑娘,恐怕要麻烦你随本王走一趟了。”
神茶依旧坐在椅子上,并未因为纳兰祁夜出现而起身。
抿了茶,神茶启唇道:“走一趟就免了,请摄政王代为传达一句话:公主与探花郎之事,不出半日,便会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若不想皇家颜面尽失,落得三国耻笑,还请定断者别顾念旧情,对公主手下留情,让那因公主而死之冤魂,于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纳兰祁夜周身气息一寒,寒眸紧紧锁定神茶,“神姑娘这是在威胁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