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回军定安
“大哥!”
“公子！”
两声疾呼，异口同声。
聂云升刚刚跑进屋子，就看到屋内情况，下意识地喊出一声后，便呆愣在原地。项小满则已飞身上前，一把拉住了赫连良平的手臂。
赤色长剑顶在唐九田的胸口，剑尖处已经有鲜血渗出，唐九田却是岿然不动，仍旧满脸不屑地凝视着赫连良平：“你的剑，好像不怎么利啊？”
“你是真的嫌命长吗？”项小满瞥了唐九田一眼，将赫连良平拉开，“大哥，你跟他置什么气？”
而后又看着门口的聂云升，“你不是跟他有些渊源吗，赶紧把他带走，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聂云升微微一怔，随即快步走到唐九田身边，皱眉看了他几眼，架着他就往屋外走，来到门前，又对着里面的三人颔首致意，从始至终，却是一言不发。
直到人走远，燕朔仍旧一脸淡然地喝着茶，看了一眼赫连良平，问道：“怎么样，试探出什么了？”
“不懂变通，一介莽夫而已，军中不缺这样的人，留不留都可。”赫连良平收剑回鞘，斜睨着燕朔，“燕行之，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
他说完，也迈步出了屋门，正好与刚走进来的张峰擦肩而过。
张峰跟他打招呼，却没收到回应，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在院子里伫立片刻，挠着头走进屋子：“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这么没礼貌，我跟他们说话，居然都不搭理我。”
项小满此时也才反应过来，问燕朔：“大哥刚才是在试探？”
“他不是一个冲动之人。”燕朔笑道，“不过，他似乎对那位唐先锋也没那么感兴趣。”
项小满微微皱眉，想到赫连良平对唐九田的评价——莽夫，下意识看了张峰一眼，心里暗想“疯子”和“莽夫”，似乎只有一线之隔。
“你看我干什么？”张峰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我刚才去找那姓聂的，正好碰上探马回报，说是雍州军连夜后撤了五十里。”
他砸了咂嘴，“刘文康这老小子，反应倒是很快，他要不撤，今晚又是个劫营的好机会。”
项小满闻言，向院中望了过去，细雨还在下，雾蒙蒙的。
他也没有理会张峰，缓缓落座，低着头暗自沉思。他倒是没有想唐九田的去留，这一切只需看聂云升的态度就好；他也没想雍州军的行动，其粮草被毁，在得到补充前，不会再有什么作为。
他想的，是赫连良平的那句“自作聪明”。
“这是什么意思？”项小满百思不解，干脆直接问，“燕朔，你跟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燕朔有些惊讶，似是很奇怪项小满会有这样的疑惑，“少主是指什么？”
项小满有些犹豫，但还是说：“我觉得你们的关系很差，大哥好像……好像很不喜欢你？”
燕朔愣了一下，随即便是轻轻一笑：“人之常情，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能把自己看透的人。”
“看透……”项小满轻声呢喃着，心里直犯嘀咕，以前自己还吹牛，说什么跟师父学了一招可以看透人心的神技，可这世上又哪来这种技法，人心最为难测，怎么可能被人轻易看透？
他想到白天跟赫连良平的交谈，想起对方言语中满是被人曲解和误会的落寞，突然就明白了，一个是自以为很了解对方，一个却像是自己都不了解自己，这两种人碰在一起，能好好相处才怪。
“你们还聊吗？”张峰打了个哈欠，“这都四更天了，要是不聊就去睡觉。”
张峰昏昏欲睡，项小满也没什么急着说的，便起身告辞。
燕朔把二人送到门口，又说：“明日少主还是动身回定安吧，分开近两月，主公可是一直在想你。”
“我也想师父。”项小满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沉吟片刻，问道，“就我自己回去吗？”
“不，那一万重甲铁骑，今后就是你与主公的亲军，要随时带在身边。”燕朔说，“雍州军还未撤退，把聂云升留下就好，我有用。”
项小满点点头，以为燕朔是想靠聂云升劝降那位唐先锋，便也不再多言，与张峰回驻军营地休息去了。
……
翌日清晨，雨歇风住，薄雾渐渐散去。
一万铁骑在午时前离开岷洮，带着两千头牛，五千只羊，三千匹马返回定安。
项小满没再关注岷洮战事，有燕朔驻守，聂云升、褚青锋、连恭明三位大将协助，凭雍州军那些残兵败将，根本就造不成什么威胁。
五日后，大军抵达定安，驻扎在城东校场，那些牛羊和马匹，则全部运往了马场。
草原上的马不够高大，但其耐力却是比一般战马强得多，三千匹马中挑选出一批种马，仔细养着，日后倒是能繁衍出一支战力持久的骑兵队伍。
进城之后，各回各家，项小满看见项谨时，老头儿正躺在院子里的一张摇椅上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项谨只是抬了下眼皮：“回来了？”
项谨的冷漠，让项小满觉得自己错付了真心，一路还在幻想，师父见到自己得有多激动，没想到就被这三个字给打发了。
“师父，您就不想我？”项小满半蹲着身子，轻轻揪了两下项谨的胡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期待。
项谨眼睛也不睁，一巴掌拍开项小满的手，轻哼一声：“多大的人了，还跟我在这矫情！”
他嘴上虽这样说，可心里的思念，却是溢于言表。
项小满的行踪，每日都有人来汇报，只要知道徒弟平安无事，他就能勉强安心。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个毛手毛脚的徒弟，想起他憨憨的笑容和偶尔犯傻的模样。
只是这种情绪，他可不会当着项小满的面轻易表露，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谁还不想要个面子呢？
对此，项小满也是心知肚明，千言万语在一躬，没必要把话都说出来。
看着师父微微颤动的睫毛，项小满有意逗弄：“师父，要是我这次回不来，您是不是会哭鼻子？”
项谨猛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你胡说什么！”
项小满哈哈笑了几声，在项谨那大巴掌挥过来前跑回屋子。他脱掉了铠甲，铠甲的冰冷触感，让他想起这一路的风霜与疲惫。
再次走出房间，项谨已经又躺了回去。
项小满搬过一把椅子，静静地坐在项谨身边，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宁。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师父身边听他讲那些江湖故事。
他四处张望，打量起这个新家，心里不禁暗叹张氏的阔绰。
这宅子比颐园还要气派几分，雕梁画栋，古朴典雅。只是这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浮云，只要有师父在，哪里都是家。
师徒俩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少顷，张峰便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你干嘛去了？”项小满问。
“去铁匠铺定了一套铠甲！”张峰随口应了一声，搬过一个马扎坐到项谨另一边，一脸疑惑地问道，“老爷子，项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