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水从那维莱特的眼眶之中轻轻掠过时,他那被本能所支配的灵魂也重新被理性所笼罩。
“芙宁娜?”
“嗯,我在。”
那维莱特罕见地没有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上敬意的“女士”二字。
望着面前的芙宁娜,那维莱特这才回忆起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那些被掩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的出现,自己在失去理性之后的记忆也逐一浮现。
他四处张望,在地面上汇聚的水潭里看到了此时此刻自己的模样。
与那诞生之初面对的同胞们竟有些相似,只不过相对于它们,自己所拥有的可不止有这模样。
之后,那维莱特将充盈于周身化作肉体的源水散去,巨大的龙影也作流水浸润这片荒芜且潮湿的土地。
待最后一层源水散去时,那维莱特缓缓落到了地上,睁开双眼时首先映出的便是芙宁娜的容貌。
芙宁娜见他恢复了过来,于是又调侃道:“温暖的太阳驱散的不仅仅是漫长的午夜,亦驱散笼罩你我内心的阴霾,让我们从噩梦之中苏醒得以拥抱现实的美。”
对此,那维莱特不等她揭晓,便说道:“芙宁娜女士这句话应该是出自于珀西莱尔的颂词,第三卷第十二段的前半句对吧?”
见那维莱特居然知道这句诗出自哪里,芙宁娜有些惊讶。
“哇!你看过珀西莱尔的颂词?不对.......你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看的,等等.......哦!你是不是看过那场歌剧啊?我记得它的名字叫做《午夜的冠冕》,是我最喜欢的一部浪漫小说改编的歌剧,其中就有一段引用了颂词里的这一句话!”
对此,那维莱特颔首默认。
顺带又加了一句:“午夜的冠冕后半场你扮演的湖中仙女,为迷茫的女主角指引方向的同时还开导了和女主角产生了误会的男主角,让他们解开彼此的矛盾与误会重新站在了一起。”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是你的演出,所以我会在。
“哦哦!我想起来啦!我记得都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呢!没想到你还记得啊!真不愧是你啊那维莱特,记性居然这么好。”
芙宁娜刚想跟那维莱特聊聊此事,但那维莱特却没有再继续延续这个话题,他转过头看着正在被月溪暴揍的虚幻。
说道:“话题今后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聊,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话音刚落,歌洛丽亚就从天而降落到了两人的面前。
“你们也解决了?我这边也完事了。”
这时芙宁娜才看到她的右手里抓着一根血红的锁链,于是侧过头一看,才发现了浑身遍体鳞伤满脸苦笑的伯恩。
“啊?你打赢伯恩了?”
芙宁娜明明记得伯恩的实力好像很强才对啊?歌洛丽亚居然真的战胜了伯恩?
对此,歌洛丽亚回头瞥了一眼伯恩后冷笑一声,说道:“那是因为伯恩巨大多数力量来源于他那寻常血魔根本学不会的血魔法,尽管不需要复杂的吟唱文,但是却需要更加精密简短的施法过程,里面随便一个魔法挑出来就是天灾规模的。”
“但是在狂化后,他就变得跟个疯狗一样,只会利用蛮力和最基础的血爪进行抓挠撕咬,再加上跟我之间是有主从契约的,对我来说面对他时给我的危险程度还不如十三灵骑第八席呢。”
对此,伯恩也是掩面尴尬地笑了笑。
别人失控是危险,他失控反而变得相当弱了。
不过释放一下自己还是有益身心健康的。
伯恩的问题也解决了,众人把目光齐齐放到了头被镶嵌在地里正处于倒栽葱的虚幻,而月溪也并没有毫发无损,浑身上下也是遍体鳞伤。
但若仔细去看会发现,这些伤口大多都是一些皮外伤,最多也就伤及肌肉,并没有对月溪造成什么过于严重的伤害。
虚幻的力量最怕的就是被识破了,一旦被识破,他那仿佛能够决定人命运的梦境之力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被那维莱特用水元素凝聚成的绳子从地下拔了出来,满脸狼狈却没有一点伤口的虚幻看着面前的几人。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与此同时,虚幻也看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两条命运丝线,一条连接着那维莱特一条连接着芙宁娜。
“哦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被那维莱特先生的暴雨袭击时身上的伤口也总是会迅速愈合呢,原来是你们二位的命运丝线连接着我啊,呵呵呵.......”
“这下,你们于情于理都能够干掉我了吧?”
虚幻计划失败了,但他也不算输,做到这种地步,那维莱特和芙宁娜已经没有理由再让自己活下去了吧。
若能这样死去,那也算是能够安息了。
然而那维莱特并没有这么做,他发现这个虚幻相较于此前的那个,身体质量更孱弱,除了那梦境的力量以外就没有什么威胁了,而对梦境的防范也是很容易的。
于是他用水流的绳索捆住了虚幻的双手双脚,并把他的嘴也封上了,歌洛丽亚见状也会意,直接给虚幻的身体里埋下了一个禁锢的法咒。
这个法咒可以操纵虚幻体内的血液,只要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歌洛丽亚一个念头就可以暂时杀死虚幻来阻止他做某些事情。
看着虚幻有些疑惑的神色,那维莱特说道:“关于如何处置你,我不会在这里就下定论。”
听到这句话虚幻就明白了。
这可不是什么遵守原则,而是那维莱特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某些连他自己都没有看到的价值。
因此他准备留自己一命,尽管只是暂时的,但在需要处刑自己之前,自己应该还能够继续活一段时间了呢。
不过很快那维莱特又把他的嘴放开了,并问道:“我需要能够解决这个名为地狱的空间的办法。”
而虚幻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地狱空间纯粹就是一个异象,恰好被我利用了,而地狱之门是我利用梦境的具现化能力结合现实的有人信奉的怪谈传说创造出来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叫它地狱也是建立在我创造的地狱之门的基础上进行命名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并不是宗教传说中的地狱,而是一个虚幻也不知道的一个怪异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有一个奇怪的法则。
那就是只要是非人类的存在靠近就会被引诱其中,只要抵达这个世界,那就会随着那怪异的气息而逐渐呼唤出内心的本能的同时将其放大,最终就造成了本能失控这一状态。
但这个世界对人类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歌洛丽亚也受到了一定影响但她能够抵挡住,因为她的内心并没有什么过于渴求的事物,即便放大了也就是性格变得残忍嗜血了一些罢了。
听到居然是这样的回答,众人也知道这个“地狱”的问题恐怕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得到解决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大多数的异象都是难以根除的,除非用足够有破坏力的攻击彻底炸碎这个空间,这样的话这个空间就会彻底被抹去。
根据此前永夜王都空间崩溃可知要想毁掉一个空间那么至少得拥有鼎盛实力的血祖阿加莎自爆时的威力才能够毁掉一个空间。
而且这也不是绝对的,永夜王都所在的空间特异性较高,跟现实世界存在间距。
而这个荒芜地狱是直接跟现实世界连接的,谁也不清楚炸碎这个世界是否会对现实世界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这个问题那维莱特选择暂时搁置,等这个世界的人们对这个空间的解析程度达到完全掌握的地步再定夺这个荒芜地狱的处置问题。
之后,众人从荒芜地狱返回了现实世界。
此刻笼罩在西伯利亚大地上空的乌云也已然散去,许久未见的阳光再度洒满了这片被银装素裹的世界。
“你不跟我们回去了吗?那维莱特。”
芙宁娜发现那那维莱特似乎并不打算跟她们一起回去,而是打算跟沈君合押送虚幻去往别处。
那维莱特回应道:“关于虚幻的处置问题不仅需要我来审判,受他的所作所为而遭受迫害的这个国家也需要对他进行审判,我会在今天晚上之前回到福德市,不用担心。”
“哦,既然是要事那就没办法了呢,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听那维莱特这样说,芙宁娜也不再执着于此事,转身跟月溪登上了回国的交接客机。
看着坐在窗边的芙宁娜,看着她伸手告别的模样,那维莱特看了看自己的手,于是也将其举起轻轻摇晃跟芙宁娜做短暂的告别。
随着客机起飞,没入云层消失在视野当中后,那维莱特也转身坐上了俄军为两人准备的车子,押送着虚幻离开了这片闹剧落幕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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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3 pm
为虚幻以及与之相关的各种国家层面的事务忙活了一整天的那维莱特回到了福德市,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今天一天的工作量比在枫丹时更加厚重,就连那维莱特也少有地感受到了些许疲惫。
那并不是因为今天的工作量造成的,而是这段时间一直进行的奔波和会议让那维莱特几乎很少有休息的时间。
褪去衣物,走进浴室洗漱一番,那维莱特走出浴室后身上多余的水珠便自行从中脱离开来。
躺在床铺上,那维莱特今天打算早点休息了。
沈君合告诉自己接下来最起码五天内不会有任何事情再需要他去做了,所以那维莱特明天就可以有几天的休息时间了。
这样一想,那维莱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中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熟悉的攀爬床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蹑手蹑脚有些陌生的感觉。
但气息仍旧不变。
那维莱特干脆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并顺势起身将她放在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并伸出双手将她压在了下面。
“芙卡洛斯,我想我们得谈谈了。”
“啊?什么?”
看到面前有些懵圈的眼神,那维莱特眼角微微一抽,于是赶忙起身坐在床边。
还没有回过神的芙宁娜愣愣地看着那维莱特,她没想到那维莱特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啊!!
这突然一拉竟把她吓了一跳。
“不是,你干嘛呀那维莱特!你吓死我啦!”
芙宁娜这才坐起身来有些不满地质问了起来。
那维莱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对芙宁娜反问道:“这个问题应当由我率先发问,芙宁娜女士,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了,请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并为什么试图爬到我的床铺上?”
“这种私闯民宅的行为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那维莱特直接反过来抓住了话语的主动权,芙宁娜有些尴尬,说道:“呃......我听她说的,说是可以通过水镜来到达一些想去的地方。”
“大半夜的我也不知道去哪,所以就想着来你这里,看到你躺在床上还以为你已经睡了,于是就、就.......就想捉弄你一下。”
听到居然是这样,那维莱特不免有些无语。
“话说,我刚刚听到你说芙卡洛斯了,你想跟芙卡洛斯谈什么啊?”
见她撇开了话题,那维莱特也不想再跟她纠缠刚刚的事情,于是问道:“她现在还好吗?”
“嗯.......她说自己的存在还是很不稳定的,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要不你把跟她的话跟我说说也行,她说我跟她只是衍生的两个人格,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的。”
“你跟我说,我再转告给她。”
话虽如此,但那维莱特是要兴师问罪的啊,先兴师问罪芙宁娜再让芙宁娜转告芙卡洛斯?
那还不如等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再跟她谈谈。
看着沉默的那维莱特,芙宁娜又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于是问道:“话说.......你似乎并不意外爬床的事情哎,那维莱特,难道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该不会.......”
“芙宁娜女士,发言之前请慎重,这里虽不是沫芒宫也并非歌剧院而是私人场所,但言论自由也不该太过于放纵。”
听那维莱特的警告,芙宁娜不解道:“喂!我还没有说呢!你想什么呢!”
“我只是为接下来你可能会说出的话题做一个预防罢了,现在你可以说了,芙宁娜女士。”
“哦,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连爬床都不介意,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面对这清奇的角度以及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那维莱特立刻就知道芙宁娜是在开玩笑了。
最近她拽着许多小说看入迷的很,其中也有很多罗曼蒂克类型的文章,看得多了,也就容易将两个接触距离很近的异性联系到一起去。
而那维莱特回应道:“对于那些琐事,我并不在意,她每次到来都是有要事要与我谈论,或关于眼前的事态或关于你,从我个人的角度去看,她的这个举动与你口中的恋爱并不相符。”
“只是我略微好奇,芙宁娜女士为什么会这样看待这个举动?”
“呃.......好吧,我不开玩笑了,这个问题我选择保持沉默拒绝回答。”
说自己看小说看出来的心态和观点?说出来肯定免不了挨一顿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