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哥投奔了海盗王，最近混得怎么样？”
墨丘利穿梭机几十平的船舱里只坐了两个人，冷气开得很低，空气炸锅翻滚的蒸汽白烟着遮挡着视线，让文喜看不清李斌的眼睛。
他抹了把嘴：“吓！能怎么样，左右不过是带驱逐舰队的废物，全靠一帮老兄弟支持，才有了这点家底。不瞒老哥你说，来玛格星系赶这趟仗之前，我们每次打完劫，抢了再贵的东西，按赃物价一卖，几万星币的货，到手就只有几千，潇洒几个月就没了。”
“但老实说，那日子也快活，我们几个都觉着自个儿可牛逼了。结果来了这儿，靠着老哥你发了点财吗，钱是捞着不少。但胆都吓破了……妈的又是空间站坐沉，又是主力会战，那巡洋舰一仗打沉五六艘，驱逐舰就跟窜稀似的掉得稀里哗啦，我们是开了眼，但心气儿也没了。”
他又拿起筷子，夹了肉却不吃，继续说：“我不是运气好炸了艘巡洋舰么，康达不愧是海盗王，直接说想拉我入伙，不答应也行，给我发5万星币当奖金，我跟哥几个一合计，得嘞，大伙见过这场面，都担心日后在外面被路过的主力舰巡洋舰一炮给平了，不想再晃下去了，就点头入了伙。”
文喜没读过书，答非所问，但通过语气和情绪，李斌还是领会了他的意思。
凑合着过呗，还能跑是咋的？
不满肯定是有的，吓破胆的应该是他的兄弟们而非他自己，不然这话说得应该喜滋滋庆幸自己找到牛逼的组织了才对。
李斌心说要的就是你有上进心，你要是开摆了，老子还不好找人做掉蛇魔。
他笑了笑，夹起一片嫩肉，筷子拨开蒸汽组成的帘幕，放进文喜的盘子里：
“自由未必是好事，不自由也未必是坏事，老哥你刚进组织，好日子还在后面呢，或许用不了几个月，巡洋舰就开起来了也说不定。”
这话让文喜一愣，他虽然跟李斌认识时间短，但这几个月下来也知道，李斌说话从不无的放矢，这种类似的话也说过几次，每每说完，要不了多久就能应验，就算有差距，也差不了太多。
就算开不了巡洋舰，被重用指挥一支顶好的驱逐舰队也行呀！
他放下筷子，把嘴里的肉吞掉，擦干净嘴，手肘着桌角，压低腰试探：“李斌老哥有说法？”
“诶，没什么说法，祝福，祝福而已。”这会儿李斌却一句都不肯多说了，顾左右而言他起来，“这速子科技的肉，可真新鲜呐，多吃，多吃一点。”
这更加让文喜相信李斌有办法，他心里大喜，觉得是李斌求财，于是好话说尽，许诺利益，李斌一概不受。
无奈之下，他咬咬牙，举起终端，亮出所有存款：
“这是小弟我所有的钱，加起来有3万7千多星币，我其他的钱都拿去买船去了，李斌老哥教教我，完事了我再掏这个数给你。”
他年纪30来岁，以往叫李斌一声老哥是江湖礼仪，现在自称小弟，倒是真的把自己摆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了。
李斌诶了一声，连忙把终端扣住给推了回去：“咱们这关系，谈钱就伤感情了。”
他上下打量了文喜一番，作势为难，脑子里仔细捋了一遍跟文喜结识的经历还有让杰夫里带人走访调查的情报。
金顶鹰文喜，前几年一直在英仙座联盟的地盘活跃，道上的名声很好，热心肠，讲义气，有头脑，虽然也是个文盲，但是个不多得的肯自己读书学习的家伙，在海盗中很难得。
关键是他有野心，又知进退。
跟自己合作的这段时间，出了不少力，其中既有跟自己优势互补的原因，但也是真心想交自己这个朋友。
而且还有个关键点，他敢打敢拼，康达之巢保卫战表现突出，跟蛇魔的猛将定位有重合，底下有人盛传他会是海盗王第二张猛将牌，正和蛇魔一起接受王达有的培训，小心眼的蛇魔受不了有人竟然能跟自己相提并论，前几天扫过他的场子。
李斌佯装叹息，颇有些为难：“不是我不跟你说，只是金顶鹰老哥你素来仗义，我怕跟你讲了，反而要叫你为难。要不这事儿你别问了，我先办妥？”
“都几把哥们，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兄弟你要帮我办事儿，我难道还不该问问吗？让你去冒险，我去享福？你是不是不拿我当兄弟。”文喜虎着脸。
“这……唉，好吧。”
李斌长叹一口气，把自己和文喜的终端关机，神秘兮兮地掐断穿梭机的信号，张嘴一句话就让文喜差点栽倒：
“我和速子科技联系过了，计划弄死蛇魔，他的位置运作一下，不出一年就能交给老哥你。”
文喜双手撑着桌子，桌上的空气炸锅好一阵晃悠，炸肉泌出的油脂颗粒跳起来，在蒸汽里滴溜溜打转，像撒了一把金豆子，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
李斌面无表情地看着文喜，过了约莫30几秒，才哈哈大笑：“开玩笑，开玩笑的，吃饭吃饭。”
他这又是断网密谋，又是口吐惊天秘密，然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文喜哪里肯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这会儿自己倒是能装没听见，甚至隐瞒不报，可李斌这样子哪能是自己拒绝了就能停的？没听人说都跟巨企商量过了吗，肯定是势在必行！
万一翻车他被抓了，严刑逼供下吐露曾经把消息告诉过自己，那自己又有好果子吃？
可提前通报吧……这蛇魔之前才扫过自己的场子，自己就眼巴巴地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他金顶鹰不要面子么？再说蛇魔这吊人，能记自己的好？人只当自己虎躯一震霸气侧漏，他金顶鹰纳头便拜而已。
这么做得不到一点好处，还得搭进去一个早就经营好的人脉。
两项比对下，自打李斌张嘴开始，哪怕是为了止损，他都只有跟着上贼船了。
他心里暗骂自己多事儿，又骂自己贪心不足惹了祸事，胡乱吃了几片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明哲保身卖了李斌，一会儿又想着跟李斌合作挣了大几万星币，这些钱以往得他干两三年才能捞到，如今不到一个月就入手了。
此时的他可谓天人交战，心里的谨慎和脑子里的贪念斗成一团，抬眼一看，只见李斌老神在在地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似笑非笑，仿佛把自己看了个内外通透。
他脑子轰隆一声恍如霹雳砸下，跟李斌合作的日子历历在目，自觉李斌这样式的人，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心跳加速，面赤如昏红的晚霞，鼻如牛喘，手指也颤抖起来，他抻着手猛喘了几口气想平复心情。
却发现怎么都坐不住，紧张得尿都要飚出来了，挣扎良久，他才艰难道：“李斌老哥，我知道你跟蛇魔有仇，他炸了你看上的船，杀了你的船员，你俩有梁子……可你别怪我没胆子，我这心实在是乱啊。”
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