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快看外面,下雪了呢!”
昏暗的小屋内,鸣神高寺像个孩子似的指着窗外,明亮的世界洒满了白雪,窗棂黏着一层薄薄的冰晶,仿佛冬之女神轻柔的吻。
“下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男孩冷着脸,从吊床上猛地翻身而下,熟练地从烤箱里抓出烤的半焦的面包,土拨鼠般嘎吱嘎吱咬着。
印着绿色条纹的黑色挎包被男孩甩上肩膀,嘴里咬着那块平平无奇的面包,一把推开门。
寒风扑面而来,没有腥味、没有来自古神的低语,仅仅只是那么朴素,那么清亮的风。
“干嘛这么急着上学啊,迟到一会也没关系吧,昨晚你没吃药,没睡好吧。”
老头倒也不恼男孩的冷淡,似乎早已习惯,像个毛孩子似的故意摸了摸男孩的头。
“良好的睡眠不比早读这种反人类的东西重要的多吗?”
“别摸……”
男孩的声音带着些许怨气,像是呜呜低吼着的小狗,下一秒就会撒开丫子朝着你咬过来,却只是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望着门外璀璨的雪景,鸣神高寺倒还饶有兴致地念了句古诗,少有这家伙把文化用在正经话而非骂人的时刻。
“走吧,上学去。”
他拍拍我渡的肩膀,出门那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倒是比两边死气沉沉的男孩更像是新时代好青年祖国的花朵。
“你又不上学,跟着我干嘛?”
我渡小声地嘟嚷着,迈步而出。
一老一少,像是大嘴鸟和小小的雏鹰,走着走着鸣神高寺就冲我渡靠近,他一靠近,我渡就又往旁边挪两寸。
他没有恶意,也不讨厌老家伙,只是莫名的还是不喜欢这样的亲密。
轨道上,高速动轨飞速划过,长笛的轰鸣震落树梢的雪花。
男孩那时候总觉得去上学的路很长很长,走过堤坝、走过河岸,走过那些有人晨跑的小路,像是无限的延伸向另一个地方。
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回头看看,老家伙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鼻子红红的,像是刚喝了二两伏特加的俄国人。
在老家伙边上,他总是像个小不点,个子不高,却总是藏了一肚子的火气与冷漠。
他也曾以为那些道路本就那么悠远漫长,一天又一天,走着相同的路,见同样的风景,像是梅比乌斯环般回旋。
可那天的路似乎格外的短,他的注意力放在老家伙身上,那家伙一边冲着树边的松鼠丢瓜子,一边嗷嗷吼叫着故意惊走几只绕着他飞旋的乌鸦,骂骂咧咧,像是随时在雪地里打个滚都不奇怪。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足迹已经蔓延到了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原来有的路,只要不是孤身一人,就不会那么漫长难熬。
“活海哥!接球!”
铁轨的边缘,一帮小孩正在雪地里打着雪仗。
穿着蓝色卫衣,黑色兜帽的男孩嗖地丢出雪球,看着被雪球砸中的哥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勇海,太卑鄙了。”红色长袖的男孩刚刚正堆着雪人,压根没反应过来,满头的雪渣,愤愤指着捧腹的男孩。
“活海哥,勇海哥!接招!”两个男孩后方,娇小的女孩也学着哥哥的棒球抛法,甩出雪球。
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在铁轨旁的草地上,隔着满树的冰晶,我渡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停留在欢笑的兄妹身上。
一枚小小的雪花落在我渡的鼻尖,六边形的冰晶缓缓融化,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温度,却始终像是隔了那么朦朦胧胧的一层。
围绕着丑兮兮的雪人,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们尽情打闹着,打着雪仗,明明近在眼前,却莫名的觉得那么遥远。
对他来说……对这颗异样的心来说,无论是友情、还是那些渺小的微不可察的感情,都像是炽热的太阳,不可直视……
在童话里,人们期待着勇者,期待着圣女,因为他们同样来自于平凡人,只是更加崇高与圣洁,爱护他人,一视同仁,可以和民众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可以喜欢上普普通通的农民女孩,就连从不害人的一级野怪史莱姆都不忍杀害。
可王不同,他们可以牺牲周围的一切乃至于自己,软弱的人只是王冠的囚徒,而所谓真正的王,生来便是孤独的。
那种孤独源于血脉源于命运,他们生来就在躯壳之内隐藏着爪牙与利刃,像是贪婪的巨龙般藐视社会与世界,他们的野心注定他们获得睥睨世界的权力,如诸神般高高在上。
他们是孤身一人的勇士,勇者忠诚于人民,而王只忠诚于自己,他们的王冠从来不是黄金锻造,而是用淋漓的鲜血在心底塑形。
Lethe在这具小小的躯体内留下的,是斩断世界的利刃,却也是诅咒一生的囚笼。
“喂!”
雪球猛地在他脑袋上炸开,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冰球狠狠砸在他脸上。
鸣神高寺显然是个下手没轻重的主,雪球在他手上捏了半天,丢过来的硬度已经和石头差不多,差点把我渡的熊猫眼打成2.0版本。
“oi,发什么呆呢小子!”?????
鸣神高寺左手一个雪球,右手一个房檐上扯下来的冰锥,看着像是洞窟门口向你发起决斗邀请的哥布林小兵。
“喂!你搞什……”
男孩话还没说完,雪球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老家伙像只撒欢的哈士奇般把雪扬得老高。
“喔噢哦!(*σ′?`)σ”鸣神高寺一边投出爆头的雪球,一边吼着本垒打。
我渡:(▼皿▼#)
反击很快开始,松叶林抖落冬的阴影,雪花翻飞,像是将两人带入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什么啊!不过如此嘛小子。”
鸣神高寺姗姗地笑着,用力丢出雪球。
超过四百米的漆黑巨刺从假面骑士Nicholas手边飞出,如同飞驰的火箭,劈开地平线之上的一切高楼建筑,顶着假面骑士Lethe狠狠砸进半塌的法务大楼。
那家伙……肯定很寂寞吧……
他想起鸣神有马对自己说过的话,“怪物始终是个怪物,无论再怎么努力,那家伙都不可能成为正常人。”
所以……自己要好好引导他才行……
不能让有马那样的悲剧再发生了,那孩子……一定不会成为……
他捏着雪球……
苍穹如被巨爪撕碎的帛锦,云层翻涌间,漆黑的脊背刺破天幕。
假面骑士Nicholas的复眼在阴影间闪灭,身后的触手连接着遍地的黑泥,旋转凝聚为巨大的尖刺。
“一定不会成为……”
“毁灭世界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