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月十七年正月初三,国用饶足,自三代以来未有国力强于星汉者。仅广陵、九江、庐江三郡军屯可供二十万大军食用两年。周法皇遂令太子挂帅南征,命开平武靖王张小杰为扬州大都督,命英国公张大捷为南征先锋官,命成国公许龙骧为荆州大都督,命齐国公林多余为交州大都督。水陆合计一百四十万大军四路伐吴。二月七日,武靖王张小杰与吴王长歌采薇于乌江渡共赴黄泉,黄猫猫闻之亦于府中自刎殉情。
天月十七年三月二十四,汉军跨过长江占领江东六郡,吴王府长史焦传杰率扬州士族献城投降。横海将军陈针与鹰扬将军九州力保长歌世家退守临安,英国公张大捷率军一举荡平吴军残部。周法皇遂下诏曰:“朕平定中原,惟浙东、全闽尚阻声教,百姓辛苦垫隘,无所控诉,遂命英国公、浙闽大都督张大捷振旅而前。既定浙东,遂取闽越。先声所至,穷寇潜逋。大军掩追,及于汀水。聿钊授首,列郡悉平。顾惟僭号阻兵,其民何罪,用昭大赉,嘉与维新。一切官民罪犯,咸赦除之。横征逋赋,概予豁免。山林隐逸,各以名闻录用。民年七十以上,给绢米有差。”
天月十七年九月十二,横海将军陈针与长歌大花宁死不屈陨于南逃途中。吴鹰扬将军九州率军退入交州。周法皇下诏招安南海诸国曰:“中原底定,声教遐敷。惟粤东尚为九州所阻,岭海怨咨,已非一日。用移南伐之师,席卷浙、闽,遂达交广。念尔官民,初非后至,一切罪犯,咸赦除之。逋赋横征,概与豁免。民年七十以上,加锡粟帛。所在节孝者旌,山林有才德者录用。南海诸国能乡化者,待之如荆扬。”
天月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四,吴鹰扬将军九州兵败执长歌军旗跳崖山而亡。华夏十三州遂归为一统,帝大喜下令扬、交、闽、浙俱免赋税五年。迁其中富户豪强六千分散于各州郡县,并于四州行赋土均田于军民。江北若有地少人众之郡县无田可分,可由朝廷出资使其迁移至江南开荒。
天月二十七年春,为了迎接老皇帝的七十圣寿也为了庆祝十三州统一十周年,早已荣膺监国的太子决定要举国同庆。可年迈的老皇帝最近心情却不太好,都说人越老越容易感怀往事,伴随着年初开平武安王、左丞相林明月的相继离世,随他一起从逐郡起兵的天月盟老兄弟们至此全部辞世。人越老越有点怀念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儿,这不嘛,最近老皇帝就时不时地梦到一片桃花林。
于是,一辆马车悄悄地离开了洛阳城向北驶去。
好在那片桃花林还在,依旧是那么的美丽,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突然间,有两个嬉戏的娃娃闯入他的视线,望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老皇帝微微有些动容,轻轻一招手,那两个娃娃便雀跃地奔向他。但见老皇帝面带慈祥的笑容,温和地问道:“孩子们,你们在玩什么呢?”
话音一落,两个娃娃便争先恐后地举起各自的玩偶,声音中满是骄傲:“是张小杰大战陈麒麟!开平武靖王天下无敌!”另一个娃娃急忙争辩:“不对,不对,开平武忠王才是真的无敌呢!”他们的童真与激情,为这片桃花林增添了一抹生动的色彩。
望着这两个可爱的娃娃,老皇帝唏嘘不已,眼前不由得浮现当年在北伐时带着张小杰、陈麒麟三骑闯唐营时的意气风发,可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年轻真好啊。听说最近麒麟的孩子陈嘲风从西域归来与许八饼、张大捷、林多余、粟波音这四个小家伙打得火热,还学起了他们当年在涿郡桃园义结金兰的那一套,老皇帝嘴角不自觉得笑了笑,人生代代无穷已。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向西方落去,当落日洒出最后一抹余晖,朵朵暮云被映得像熔了的金子,整片天空也随之化成了一片火海。一缕晚风拂过,带起一阵绚烂的花雨。金色与粉色此刻在这里交相辉映。诚如四十年前的那晚,那时少年意气把酒论天下,那时人面桃花相映红。
周法皇静静地躺在藤椅上,身子沐浴在这一片祥和中,仔细想来这辈子过得也算值了,以天外来客之身入局终是在这方天地轰轰烈烈地大干了一场。
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前世的过往、今生的种种不断离他远去。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在他的那个世界的历史中也有一位帝王跟他一样白手起家,不过自己的运气比他好一点,他是乞丐出身,自己好歹还是个教书匠。
一想到这里,伴着漫天纷飞的花雨,周法皇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而后放声高歌:“余本涿郡布衣,霸业于我何加焉!”
……
生者,寄也;死者,归也。
……
无锡三国城。
一阵恍惚之后周法皇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此刻眼前乌漆麻黑的。有人大呼:“停电了。”周法皇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倒了下去。
对于这段时间的奇遇周法皇反复查阅资料都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另一个世界的七十年时光每一天都是那么地真实,可在这个世界貌似就像过去了一瞬间一样。他的年华没有老去,他的容貌没有衰老。
一个又一个的不眠夜过去了,这已经距离他回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过去了三个月零八万七千二百秒了,可是周法皇时常会陷入现实与虚幻交织的彷徨中。长时间的失眠将他的精神折腾的有些疲惫。
听朋友说浙江天台山国清寺有一位老和尚很灵,善于解梦答疑。于是他连夜订了一张机票前往国清寺。
在寺院工作人员的引荐下周法皇穿过一条清幽的小路走到一个禅房的门口。
行至门口,工作人员双手合十:“施主,请稍等片刻,师父尚在入定之中。”话音一落,便转身离去。
周法皇只好在禅房外的小院转转,古人言:‘禅房花木深’诚不欺我。白云悠悠碧水长流,晨钟暮鼓薪火相传。置身在一方清静之中,周法皇的心也宁静了不少。
可就在此时,禅房的门开了。一个老和尚身披袈裟,手持念珠从中走出。二人四目相接,相顾无言。
周法皇的双眼渐渐泛起一阵泪光。
当迷雾散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降临这个世间,顿时给这个老和尚增添了几分神圣的色彩,但见其立于不测,望向远方,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施主,生活还要继续,总是沉湎于过去终究是不太好。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阿弥陀佛。”
周法皇的声音渐渐变得颤抖,试探地问道:“你,你是不是凌,凌天?”老和尚闻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淡淡笑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随后转身缓缓向禅房走去,不过,在他一只脚迈进房里的时候,突然转身向周法皇眨了一下眼。
……
全剧终
……
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你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