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收工后,沈曼秋和关雁都没有回家,而是带着早就箩筐和麻袋,径直朝草甸子走去,关雁边走边给沈曼秋讲解草甸子。
沈曼秋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片草甸子,远看就是一片草原,青草间点缀着无数的花。
现在草甸子正值茂盛,南风吹来,海一样波涛滚滚,一浪接一浪,一直翻卷到天边。
近看水草相间错落,在密集塔头墩的下面,是清凉的控山水,走在草海中,兴奋,恐惧,警惕,无数岁月枯萎腐烂的草盘结于大地,松软如毯;
踩在塔头上,歪滑下来,深一脚,浅一脚,有种坐船的感觉,天地也旋转起来,让人永远不知道在前面的草甸子里隐藏着什么。
有突然蹿出几只惊恐万状的野鸭子或别的什么飞鸟,“扑啦啦”箭一样逃向天空,吓得心口咚咚乱跳。
有时前方的野草丛会莫名地忽左忽右地分开,由远而近,野草分开处似有莫名怪物,如游动而行的巨蟒,令人恐怖。
众所周知草甸子与沼泽是对孪生兄弟,凡是草长得矮的地方,那里一定是沼泽,一脚下去,常常会水没脚踝,甚至过膝。
人们不敢再向前走,怕失足走进鬼沼,再也走不出草甸子了。
地势低的地方,积水汪汪,小洼连着大汪。
草淹伏在水中,生长在水下的草筏子上,常年浸泡,草筏子拔地而起浮在水面,称为飘筏子。
踩上去直颤动,掉到草筏子下的“大酱缸”里就再也上不来了,令人望而生畏。
“大酱缸”是沼泽地中极深的稀泥潭,食人的魔鬼。
原本是深坑,流进的水携带着大量泥土、枯草,腐质物和草根混在一起,慢慢发酵。表面死寂的水,纹丝不动,浮着败叶,下面是极深的稀泥潭。
产生的沼气不时“咕嘟嘟”地冒着鸡蛋大小的气泡,释放着臭气,像里面有怪兽在喘气,又像静伏在水中的鳄鱼等待着猎物。
人若进去,会被稀泥吸裹住,越挣扎陷得越深,一会功夫就淹没泥潭窒息而死,眼睁睁看着没法救。
不熟悉的人是不会轻易地进入草甸子,静静的水,碧绿的草下面到处是陷阱,这也是这边草甸子资源丰富没人敢来的原因。
到了地方两人先去将昨日未来得及处理的河蚌壳拾起,准备扔进河里去毁尸灭迹,以免被他人瞧见心生疑窦。
沈曼秋看着那早已爬满蚂蚁驱虫的河蚌肉,就提议说:“我们把这些肉放进箩筐,再放进水泡子里,看看能否引来鱼。”
关雁赞成地说:“可以,如果真的涨水里面的大鱼很多。”
两人把装着河蚌肉的箩筐放进了水泡子里,关雁随即说道:“我们一人朝一边走吧,这样效率会高些,顺便比比谁找到的珍珠多。不过,你走路时记得用木棍先探探路,若有什么事,大声呼喊,我都能听见。”
“好的,那河蚌壳就由我来扔掉吧。”说罢,两人便分头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分开后沈曼秋把那大河蚌壳放进空间里,那么难得一见的东西,扔了实在可惜,就算留起做药也不错。
就如关雁分析的,这水泡子里应该涨过大水没人注意,里面确实有不少河蚌,还有不少个头不小的,还有不少已经发臭的死鱼。
沈曼秋还在靠河边的一个水坑里,发现一个比昨天那个还大的河蚌,她直接收进空间了。
两人把那一小片草甸子转了一遍,一人捡了两大半麻袋,确定周边没有了才回去。
去放箩筐的水泡子,把箩筐拉出来里面竟然有五条大黑鱼,都是十多斤的样子。
还没黑两人挑起麻袋回关雁家,关雁家住得偏,离他们家隔壁的佟婶家都二三十米,他们也不怕人看见。
到家里关雁才说:“也不知道那里什么时候涨水的,那么多死鱼实在太浪费。”
沈曼秋也觉得遗憾,这可都是肉,不过已经坏,只能说:“要是知道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么好的事也轮不到我们,不过那里经常涨水吗?”
关雁说道:“平时不一定,不过开春化雪就会涨水,到时各生产队就会安排去捡鱼送去公社换肥料,不过冲这么大的河蚌进去的还是第一次见。”
沈曼秋转移话题说:“今天在你们家吃饭,一个鱼一个河蚌肉如何。”
“可以。”
两人因为要开河蚌,又要处理河蚌肉,就煮了一个酸菜鱼,一个炒河蚌肉。
开饭关雁犹豫半天才夹河蚌肉吃,吃了一块后眼睛亮起来说:“真的很好吃,以前我都直接把肉扔了。”
味道是不错,不过里面有沙子,两人决定养几天再开河蚌,把关雁家的泡菜缸清洗来养河蚌。
沈曼秋早早地提着两条鱼回知青点,回去时林逸阳三人才煮饭。
沈曼秋问道:“你们怎么才吃饭?灶台不是中午就垒好了。”
林逸阳解释说:“我们准备把这厨房修成板夹泥房子,这样冬天也不怕冷,下工后一直去拉土现在才麻烦。”
沈曼秋心想这估计合大队支书的心意了,过段时间新知青来就有住的地方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就说:“你们厉害,这是我今天网到的鱼,你们拿一条加个餐吧,剩下这条我送去隔壁嫂子家,以后我要去他家摘菜吃。”
沈曼秋说完也没管几人,直接翻篱笆去罗桂英家,中午她就说今天她约关雁去捡河蚌没有割猪草。
沈曼秋没有进屋,把鱼放在门口喊应罗桂英就回来了,亲自送进去两人又要推拉半天。
罗桂英提着回去她弟媳妇白珍珍也刚好回来。
白珍珍是去年刚进门的,因为未婚先孕,他们婆婆杨三妹说晦气不让她进周家大房子,一直拖到七个月才让进门,住的是周明亮的房子。
这三间土砖房是因为杨三妹把家里的钱拿去补贴她大女儿周明凤,差点让周明亮的儿子生病去世。
罗桂英从医院回来后大闹一场,最后周少华做主把周明亮夫妻分出来,杨三妹说分家可以但不给房子。
周明亮夫妻就修了三间土砖房,周少华和周明忠也天天帮忙,现在杨三妹说房子公中的要拿一间给周明忠结婚。
这也是周明亮赌气修建五间砖瓦房的原因,因为怕杨三妹又说属于公中的,直接花钱去找人来修。
白珍珍夫妻虽然分出来住,不过吃饭干活都是跟着老人,杨三妹是妥妥的恶毒婆婆,一家人她都能分出三六九等出来。
从罗桂英进门,她就没有干过活就专门做饭,其他都不做,就连月事带都让儿媳妇洗的那种。
吃饭她和小儿子单独一锅,顿顿吃肉和细粮,其次是周少华和另外两个小的儿子,吃的是粗粮,至于罗桂英夫妻还有周明忠又是另外一锅饭。
周明亮经常外出做工很少在家,回来时杨三妹也不敢太过分,周家的钱大部分都是他挣回来的,吃苦的就罗桂英和周明忠,一天累死累活连野菜团子都吃不饱。
特别是周明忠,说是八字和她不合克她,周明亮好得高小毕业就去当学徒,周明忠还是周少华强制性要求才能读完初小就在家干体力活。
周明亮十八岁就结婚了,虽说是老一辈定下来的娃娃亲,不过该给的彩礼全部有。周明忠二十三岁了她都还不张罗说亲,加上她名声不好也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周明忠。
白珍珍家离通沟岭有七八十里路,周明忠和周明亮去那边做工,直接把人睡了。
杨三妹还不同意她娶一个山民,等怀孕后还说孩子不是周明忠的,最后拖到七个月一分彩礼都不花就把人娶回来了。
现在周明忠夫妻一天累死累活的,还吃饭都吃不饱,罗桂英也经常补贴两人。
白珍珍和周明忠也是老实人,罗桂英对她好他们没少给罗桂英干活,几人的关系还不错。
现在看突然有条大鱼白珍珍就问:“大嫂你从哪里弄这么大的鱼回来?”